他装作惊魂未定的样子，道：“草民也不知道，草民还以为是来抄家的，那个差爷，他名叫卫奇，让我记住他。还……别草民当不了附马，就算当了，在他眼里算个……”/p
“算个什么？”/p
寒气再次笼罩下来。/p
这次感觉到寒冷的却是钱承运。/p
他双手贴着地砖，忽然感到脖子上冰冰凉凉的。/p
虽然还不知道王笑要做什么，但一听‘太平司’三个字，他就已感觉到了不妥，心中宁愿卢正初刚才追究自己伪造证据一事。/p
但现在陛下没问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什么。/p
却听王笑低声嘟囔了一句：“算个屁。”/p
延光帝冷笑道：“他怎么知道你当不了附马？”/p
没有人回答。/p
“朕问你们，太平司的人怎么知道王笑当不了附马？”/p
延光帝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暴怒，反而冷笑起来：“好，真是太好了，这就是朕的肱股重臣们。卢阁老，朕还记得，当年就是你与首辅联名上的折子吧，言厂司之祸其害烈矣。折子上的内容朕还记得很清楚，‘大珰大监，纵横驿骚，吸髓饮血，以供进奉，大率入公帑者不及什一，而下萧然，生灵涂炭！’这是一字一句，都是你们言吧？”/p
卢正初将头埋得更低，悲声道：“臣万死难辞其咎。”/p
不少人心中一愣，暗道：卢正初此言何意？/p
延光帝“呵呵”一笑，道：“朕继位以来，你们殉为祸下，朕就斩权阉封东厂。你们太平司为祸下，朕就弃爪牙不用。朕愿意作你们口中的‘明君’，与士大夫共治下！结果呢？”/p
“十七年！用贤良，用能臣，呕心沥血，朕等来的是什么？流寇越剿越盛，建奴越打越强，灾越救越多。今，朕看明白了。这下的好坏，与殉无关，与厂卫无关。你们文臣他们为祸甚烈，是因为他们在与你们作对。是因为这些阉人这些特务，他们在维护的……是朕的地位！是因为他们是朕的走狗！”/p
延光帝手指着卢正初，语气森然。/p
罗德元身体颤抖起来。/p
他感觉到了巨大的恐惧。/p
他明白，陛下现在不是在骂卢正初。/p
这些话，是给郑元化听的，是给所有的文官听的！/p
卞修永与孔宾对望了一眼，心中亦是骇然。/p
他们也明白过来，陛下现在是在与卢正初在演戏呢！/p
果然，卢正初伏于地上，悲声道：“臣，有罪。”/p
延光帝冷笑道：“这些年来，朕弃用太平司与东厂，如自斩爪牙自剜双目。太平司朕不用，你们文官却在用……”/p
他目光在殿中巡视了一会，突然指着王笑，道：“你们……用它来捉朕的女婿？用它来对付朕的亲族！好啊，这就是朕忠心耿耿的好臣子！”/p
王笑被他指名道姓的称作自己的亲族，颇有些涩然起来。/p
别人却没有这样的闲心。/p
延光帝一声大喝，群臣皆是低下头，不敢话。/p
金黄色的帷幔晃晃荡荡，烛光便随着帷影轻轻摆动起来。/p
“好臣子”的回音在殿中回荡着。/p
突然其来的安静让王笑有些不适。/p
今这个事，他大概也是看明白了：郑元化和左经纶暂时是一边的，要打击卢正初一党。皇帝表面上是裁判，背地里却是支持卢正初。/p
卢正初与皇帝在朝堂上弄不过对方。于是就想使阴招，找特务组织来帮忙，实现对郑元化与左经纶的降维打击。/p
而自己，则是一个理由。/p
既可以是郑元化这边打击卢正初的理由，也可以是卢正初这边请出特务组织的理由。/p
想到这里，王笑忽然看到卢正初回头看了自己一眼。/p
老头目光里的意思很明显——轮到你上了。/p
王笑咬了咬牙，忽然开口道：“草民，恳请陛下重用太平司，再开东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