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子看他已经洗完手,递给他一张纸巾叫他擦一擦手,自己又忙活去了。
林本川抓着纸巾,从手腕擦过手背,又沿着指缝细细擦拭,一边踱步走回自己房间,反锁上门,打开笔记本电脑。
林季子在外面哼着小曲忙上忙下,无暇顾及他这边的动静,纵然如此,他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慌,像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心脏,握紧,又松开,打乱了他原有的心跳频率。
陈旧的电脑加载速度很慢,快要5g的时代还保留着3g的上网速度,一向有耐心的林本川终是忍不住敲了几下电脑,仿佛这样就可以让电脑的网速有所提升。
可那电脑偏偏是个不点不亮的蜡烛,这么一敲还真有了效果,一个网盘文件的预览窗口跳了出来,林本川手忙脚乱先按到静音键,再从自己包里翻找出耳机插了上去。
音频里先是有很大一段杂音,很明显这是偷偷录的音,林本川不安地用手敲着桌面,从预览窗口的黑色页面里看到自己不太好看的脸色,听了半天仍是杂音,就在他快要点快进键的时候,他听到那头隐约冒出声音。
“你的想法呢?对于同性恋。”
冒出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
林本川倒吸了一口气,两手捂着耳机。
这会儿林季子正在外面做饭,他刚淘完米,用手丈量水的深度,设置成了蒸饭的模式。
酒店厨房的格局他不太熟悉,半天没有找到砧板在哪里,拿毛巾擦了擦湿着的手,去客厅找到接通酒店前台的电话。
一边听对面女声细细软软地告诉他直接放在钢板上切就好了,一边用视线环顾四周,没见着林本川人影,又看到紧闭的房门。以为对方是累了,些许是在睡觉,不经意地扯了扯嘴角,挂掉电话去煮西红柿。
他倒了一锅水,用水果刀在西红柿表皮上勾了个十字,盖上盖子扔到锅中,熟练地拿起菜刀去切冬瓜和排骨。
突然想到,上一次为别人做饭,都已经是三年之前的事了。
房间里,林本川屏息听声。
对面又是一段杂音。
将近要到音频末尾的时候,那段杂音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空白的安静。
“我觉得恶心。”
林本川嘭地合上了电脑。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被囚禁在网带中的困兽,竭尽全力挣扎着想要抓住些什么,却最终发现一切都是徒然。
林本川冷笑,那笑容他从未对亲近之人表露过,只有中硕的员工深谙其中的可怖。
因为那意味着:他们的顶头上司生气了。
录音带被狠狠砸进房间的炉火中,火焰噼啪作响,空气里蔓延着一股东西被烤焦的味道。
那几只未及开封的纸袋也没能幸免,他匆匆瞥了几眼,抓着纸袋的尾部就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火堆里。
里面装着几件毛衣,刚才拿起来的时候很轻软,想必是上好的质地。
从前的他向尊处优,不懂钱的可贵,失去股份和家人依靠后他忽然就明白了钱意味着什么,没有钱就要精打细算,有病能自己好就不要吃药,能吃药就不要去挂水,买衣服要再三考虑,因为市面上的每一件都算不上便宜。
即便如此,他还是把能烧的都烧了,火焰一下蹿得很高,用炙热将那些东西层层包裹住。
电饭煲“叮”了一声,刚把烧好的冬瓜排骨汤端出来摆盘的林季子又马上跑回去盛饭,小心翼翼摆好碗筷,这会看了下时间,已经到饭点了。
他到林本川房门口用手轻轻扣门“在吗?”
里面没有声音。
“我进来了。”
准备拉门进去,发现门被反锁。
林季子一下急了“你怎么了?开门,小川!”
里面依然没有回声。
以为林本川出事了的林季子立马去翻找出备用锁,插进门锁,破门而入一般推开了门。
他被眼前的一幕怔住。
林本川面无表情地站在炉火面前,脚边落了几只纸袋,纸袋里已经是空了的。
再去看炉火,他看见了自己刚买的毛衣,现在已然是面目全非,再穿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