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者为难地递上一张手帕，劝他几句话，他听不懂。对方把手帕塞给他，他一惊，抬头看去对方。藤真挂着眼泪和鼻涕的脸突然没动静了，他红着眼睛看老者，心里蹦出一个事实。对方也吓了一跳，仿若见了鬼；对方不敢相信地打量藤真的脸，一边看，一边又忍不住地笑了。
藤真的脸很滑稽，又花又泛着红昏，搭配着近乎痴呆地表情则显得不伦不类。藤真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巧合，他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藤真润太郎？”
对方点点头，看藤真的鼻涕要流出来了，这便注意那道鼻涕去了。藤真可不管鼻涕，他喃喃道：“我是你孙子。”
“……居然还有人这么主动当人家孙子，”对方不敢相信地喃喃：“我连儿子都没有。”
藤真不满地提醒道：“你有一个儿子，叫藤真庸司。”
对方这下真的见鬼了，吓得连退数步。他愤怒地指着藤真说：“你怎么知道？谁派你来的！”
“没有人派我来，”藤真站了起来，拿起对方滴过的手帕擦鼻涕：“你当然有儿子。”
对方脸上的表情简直吓死人，路边行人都朝这里看，觉得对方脸上那表情就像被宣判了绝症或死刑一样。藤真肯定地对他说：“你儿子是我父亲。”
“胡扯……”
“什么胡扯！”藤真不耐烦地皱皱眉头：“你需要尽一点做父亲的责任，你这个不负责任地人。”他上前拉住对方的手，一路罗嗦：“跟我回日本——你不配做父亲，但还是父亲。你不想尽责，不过你的血可能还想尽责。我认不认你也不行，你不想做也不行，这层关系我们谁也改不了。你跟我回去，就算你心里不认，你体内一些东西还是会认，你不要小看人和人之间的联系。”
“你是谁？”对方吓坏了：“你和我什么关系？”
“你在世界上留下了一点痕迹，这个痕迹延续下来，有了你儿子，还有我。”藤真沉声道：“你只要存在过，就找得到痕迹。走吧，你不想见见你的儿子？他就快死了——还是你执意不承认自己有后裔？”
对方愕然地让藤真拉着走，藤真心里又难过又激动，他想人何必用一幅画或一座雕塑印刻自己曾存在地痕迹？画也好雕塑也好，诗篇也好歌剧也好，都会让时间淘汰掉；只有平凡活着的人能经由后代证明自己曾活过，每一个人，好好活下去才是唯一地永恒。想着自己体内流着的血竟是眼前这人的血，竟是几千万年前某一位人的血，他觉得安稳。
他回头，低声道：“爷爷。”
老者哭了，看着眼前和自己年轻时如此相似的、健康地少年。面对另一个自己，他颤抖着嘴唇，发不出声音。
最终章
第八十章
“爸爸来看你们了。”女孩儿打开门，对着门内说。她随即回头，对身后人甜甜一笑，点了点头，让去了一边。
藤真回了一礼，稍稍埋头，进了木门。屋子里放着好多笼子，高高低低，里面关着僧帽猴。很多猴子一见藤真便发了疯般吱吱乱叫，铁笼子震得特响，几乎让猴子们摇下来。藤真走去第一个笼子面前，温柔地打量里面的猴子。猴子没有了手指，头盖骨上很大一块空缺，没长一根毛。
他再走去另一只笼子面前，这只猴子的手指被缝在了一起，左手手掌耷拉着，它连接手掌的神经已经让人切了。猴子已经很虚弱了，它无力站起来同藤真拥抱，藤真低声说：“之后的病患，也有一位跟你一样虚弱，她已经走了，你还活着。”他伸手摸摸猴子毫无知觉地手掌，握了握。猴子不知道自己的手掌被握着，只是瞪大了眼睛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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