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甄冥把茶杯放下,说:“是了,根据我的人描述,八九不离十,不过......”
“不过什么?”侯营囡问。
“我的人说他看见云段目与人有信件来往,有人在暗地里帮云段目。”施甄冥说。
侯营囡往嘴里扔花生米的手一顿,问:“嗯?查出是何人了吗?”
施甄冥看他一眼,摇头,说:“可以肯定,信是从汝南传出去的。”
侯营囡蹙眉思索良久,说:“这人同云段目什么关系,竟愿去帮一个成天只会喝酒耍乐的人?”
“管他是什么关系呢,反正云段目若能当上,对我们汝南也是有利而无一弊。”施甄冥说:“不过这人藏得越深,我就越想看看他到底是谁......”
“对了。”侯营囡似乎想起什么,突然问:“你可觉出你那位二弟的异常?”
施甄冥思付片刻,说:“他怪异之处太多,或许说,自他落水又醒来之后,要比之前聪明太多。”
侯营囡颔首赞许,一盘花生米下肚,又要下人再端出来一盘,似乎这才想到旁边还有施甄冥,客套地问:“要不要来点?”
施甄冥摆手拒绝。
“以前的施葭铭是何性格?”侯营囡只听说过施家二公子落水,据说当时已经入棺了,谁知道又从棺材里自己爬出来。
当时侯营囡没见过这位施家二少爷,自然没放心上,可现在再想,就会发现,一个人落水苏醒后怎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醒来都是奇迹。
“他啊,懦弱古板,谨慎小心,与现在大相径庭。”施甄冥回忆着说。
“那就奇怪了啊。”侯营囡吃腻了,把手里的花生米搁回盘里,说:“不可能有人与从前的自己差别太大,施大公子,你就没怀疑过吗?”
施甄冥打眼看他,侯营囡的肥肉在烛火下显得更油腻。
“我自然怀疑过,可他就是施葭铭的模样,施葭铭的身子,就算怀疑,也无从查起。”施甄冥说。
侯营囡似乎一个姿势坐累了,他费劲地扭动身子,说:“我可是看过些册子,讲的是借尸还魂,从前就有那么些人。”
“借尸还魂?”施甄冥面色可怖,半信半疑地问:“你是说真正的施葭铭早在那次落河就已经死了,而如今这个,只是用了施葭铭的身份?”
他思付良久,又问:“那现在的施葭铭,身子里到底是谁呢。”
“此人城府极深,又极会蛊惑人心。”侯营囡喃喃道。
施甄冥似乎想到什么,抬眼看上侯营囡,说:“去年雪林一事派去的那些人,只有一个活着回来,我记得那人咽气之前说......”
侯营囡眸子眯了眯,施甄冥面色冷峻,他的眉头蹙得更紧,烛火摇曳在二人脸上,抹出一股肃杀。
“他说施二公子会暗器。”施甄冥的话像是某块石头,扑通一声掉进平静的湖中,激起一层波澜。
“暗器......”侯营囡面上是无法隐藏的愉悦,他在这一刻思路全部贯通。
施甄冥亦是。
“据说当年被邢雁鸿拿擎苍一刀捅死了。”侯营囡朝施甄冥笑。
施甄冥颔首微笑,说:“是了。”
方才的肃杀一扫而光,二人像两个喝茶聊天的兄弟,插科打诨。
“不过会暗器的可不止他啊。”侯营囡说。
施甄冥品口凉下的茶,已经完全黑透的夜包裹住无处散发的热,两个人全身都是汗。
“是了,这也是你从书册上看到的,猜测不能当作事实。”施甄冥拿出帕子擦手。
侯营囡也费劲地从怀里掏出帕子来擦干脸上粘腻的汗,说:“那就查查,总会露馅。”
侯府里暗潮汹涌,而施府也同样。
老陈走过来,对坐在屋里百无聊赖的施恩择说:“看见大公子进了侯府。”
施恩择听到这不动声色地蹙眉,侧首去看桌上油灯,周身的冷峻气息逼人,老陈垂首弯腰忍住自己往后退的脚步。
“侯林昌能够那么快就轻易认罪,这其中必定有蹊跷。”施恩择突然说。
老陈有些不明白,问:“可侯林昌已经在地牢咬舌自尽……”
施恩择将眼神从油灯的火芯上移开,转向屋外,大门敞开,一旁伺候的下人全都回避,院子里静悄无声,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