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斯达,”乔鲁诺的声音把他拉回来。“看着我,”男人道,“坚持住。我们会逃出去的。”
男人也一团糟,眼眶肿了,因未愈合的伤口和打斗的消耗而脸色发白,但眼神一如既往透着坚定。米斯达点点头,做了几次深呼吸,稍微冷静了些。
“哎呀,我可不这么想。”绿色头发的男人来到两人面前站好,煞有介事地理了理衣服,问跟班道:“赛可,摄像机准备好了吗?”
他那跟班——穿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束缚衣,像是对待精神病人的那种,因带着口塞而只能发出含糊不清地呜咽,口水不住地从口塞的孔洞中滴下,比起人类更像只发狂的野兽。“喔喔喔啊,呜嗯。”他一边叫着,一边举起手中的录像机,差点挥到米斯达脸上。
“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那男人表扬道,然后清清嗓子,对着镜头说:“我是乔可拉特医生。现在正在进行第27次记录。今天我们很高兴地请来一对情侣,真期待他们能给我们带来怎样的演出。”
尽管脸色苍白,米斯达依旧嗤笑道:“这么着急开场?连个观众都没有——不是我说,是不是你技术太烂,都没人愿意来捧场啊。”
那男人——乔可拉特蜷起嘴唇,笑容意味深长。“米斯达,亲爱的,你在说什么呢?我们的观众早就到了。最尊贵的那一位,已经在贵宾席上等了好久了。”
米斯达并没在房间里看到其他人,乔鲁诺突然叫道:“镜子。”米斯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房间一侧的墙壁上嵌了一面方镜,比通常略大,镜框略显普通,和屋里其他大肆铺张的摆设有些不搭。米斯达瞬间便明白了。
“单面镜。”他惊呼,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后面是谁?是‘老板’?……迪亚波罗?”
“啧啧啧啧,”乔可拉特竖起一根手指,在米斯达面前晃了晃。“打探老板的消息可不好。太淘气了,米斯达。我对你那张总惹麻烦的嘴略有耳闻。我们得想个办法好好让你长长记性,你有什么建议,赛可?口塞?嗯……那太温和了,我不觉得那能让我们可怜的男孩得到教训。哦哦我想到了!我们把他的嘴缝起来怎么样?嘻嘻嘻嘻。”他从柜里翻出一个外表有些磨损小锡盒,里面整齐排列着一次性缝合包。他不慌不忙地戴上医用手套,取出小巧的弯针,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动作熟练得很,活像个外科医生,米斯达不愿猜测那是这人的前一份职业所致,还是因为他做过太多次类似的“缝合”。
“乔可拉特。”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镜子后传来。“死人不会说话。没必要大费周章。”
“你就是老板?”米斯达立刻问。“为什么不出来和大家见个面,躲在镜子后面算什么?”
镜子后传来低低的笑声。“我欣赏你的直接,米斯达。但你知道为什么每天都有人想要我的命,而我却一直屹立不倒?”
因为你是个缩头缩尾连脸都不肯露的胆小鬼?米斯达翻了个白眼。
“因为我足够谨慎,”男人说。“足够小心。危机感帮我保持警醒,让我在吃人的环境中生存。更何况人们总是惧怕未知。”
“所以从未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乔鲁诺静静道。
男人赞同道:“以后也不会。所有打探我身份的人,无论是敌人还是我自己的手下,最后都会闭嘴,尽管绝大部分不是自愿的。”
米斯达哼了一声,出言讽刺:“真可笑。你自己的人都不知道你长啥样。我一会对外面喊一声说自己是迪亚波罗,说不定也有人信。”
“有可能,”男人说,“所以我们要确保这一切不会发生。这就要靠你们了,乔可拉特,赛可。”
“收到,老板。”乔可拉特示意赛可举高录像机。“到游戏时间了。我知道,我们都有些共同的‘小爱好’,希望我准备的道具足够让你们满意。”说着,他的手指划过陈列柜,故意在某些道具上停留,“从哪开始呢?让我们看看,穿刺,烙印,还是那些钢齿能咬进皮肉里的邪恶的小夹子?”
“去你的,”米斯达朝他吐了口唾沫。对方虽然躲开了,但顿时发起怒来。他从柜中拿起一把鞭子,照米斯达直直抽来。落在胸前的鞭打更多地是皮肉伤,但当对方重重抽向毫无保护的腰腹,疼痛立刻在皮肤深处炸开,似是要把内脏击碎,米斯达紧紧咬住嘴唇,咽下一声痛呼。这比任何一次都要可怕。因为这是故意的,而且这一次他再没有安全词了。
“米斯达!”乔鲁诺大叫道,在一旁的架子上不住地挣扎。“住手,该死!”
血渐渐从破裂的皮肤中渗出,随着鞭子的起落在地板和墙壁上溅出星星碎碎的红色斑点。米斯达在剧痛之下听到乔鲁诺焦急的呼喊,一瞬间突然有些想笑。他算是终于听到乔鲁诺说了句脏话了。
“别急啊,乔鲁诺.乔巴拿,”乔可拉特转向他,“我们才刚刚开始呢。”
“别……我们俩还没完呢,你这畜生,”米斯达咳嗽两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但乔可拉特朝赛可打了个手势,后者拿来一个口塞,粗暴地按在他嘴里。米斯达看着乔可拉特握上乔鲁诺的手,拼命地摇头,却只能发出呜呜地声响,差点让喉咙里涌上来的血水呛死。
“至于你,乔鲁诺,”男人握住他的手指施力:“本地的警察局里找不到你的档案。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谁也不是,”乔鲁诺冷静道,扬起头对着镜子的方向,“你的手果然伸进警察局了,难怪他们一直抓不住你。”
“我就把这当作夸奖了。”迪亚波罗说。“就像我一直说的,谨慎、细心,所有人的动作都在掌控中,才能叫我安心。另外,你才是该回答问题的那个,而不是我。”
乔可拉特贴近乔鲁诺的脸。“这么说,回答错误!”他兴高采烈道,一边把乔鲁诺的手指往外折。米斯达挣扎起来,把架子晃得直响,乔鲁诺的身体骤然绷紧,却极力把痛呼压在喉咙里。米斯达看着乔可拉特带着满意的表情松开手,乔鲁诺的手指可怕地折向了不自然的方向。米斯达疯了似的摇着头,吼叫给堵在嗓子里模糊不清。
“安静点!”乔可拉特示意赛可,后者走上前甩了米斯达几耳光,手劲大得厉害,米斯达耳朵里一片嗡鸣。
乔鲁诺大口喘着气,乔可拉特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滋味不错吧,嗯?我一向对施虐很有研究,关于如何造成痛楚、疼痛的等级之类的,瞧,我以前是个医生——估计你也看出来了——我想这挺有帮助的,它使我更加清楚人体结构,比如末梢神经的排布,”说着,他用指尖按上乔鲁诺肿起的弯折处,对着男人猛地扬起的头颅咯咯笑了起来,“哎哟,我突然觉得这也不错嘛:我问你问题,如果你的答案不能令我满意,我就折断你一根手指,怎么样?”
“不怎…么样,”乔鲁诺的呼吸依旧不稳,他死死盯着镜子道:“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这游戏未免也太无聊。”
“有趣的观点,”镜子背后的男人说,“但我不喜欢风险。”
“也许不是风险,如果我们两个在你眼里已经是‘死人’的话,”乔鲁诺镇定地回道,“又或者根本没什么风险,不过是因为米斯达恰好有个警察身份,可我们只是来参加派对的,和你的生意没关系。”
男人哈哈笑了起来,可是笑声里却半点都不见愉悦,反令人毛骨悚然。“我还以为你能做的比这更好呢,乔鲁诺。说实话,我有点失望。你真指望我相信这套瞎话?就在不久前,我的一个街角被条子端了。我的街角!就在我眼皮底下。你以为我真的会放着这事不管?我找到了那被揍出屎的蠢货,他告诉我有两个打扮的像个吸屌的杂种抢走了货,揍完他又报了警。你猜怎么着。我刚好知道有两个人和他的描述很像。其中一个,我们警局的好伙伴惊喜地告诉我,正是本地的好好警察先生;而另一个,用系统查不到,不知道你们使了什么小手段,不过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不是么?无论过程如何,只要结果同我的预期相一致:不会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
“那你——”
“回答错误,”乔可拉特打断了乔鲁诺,男人拖长了声音说:“答错题一次,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一次。算算看,我们这一回要折断你几根手指?”
“呜哦,呜哦。”赛可举着录像机,口齿不清地叫了两声。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没错,赛可!”医生抱住赛可的头,来回摩挲,后者看上去兴奋极了,发出一连串喀哩喀哩的奇怪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