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月轩一愣,抬头道:“啊?”
荆棘盯着他苍白的脸颊上咳出来的微红,有理有据道:“衣服都湿了,还穿着干嘛?”
谷月轩恍然醒悟,心道自己多想,低头笑了笑,开始解自己身上衣袍。
解开湿透了的外袍,见荆棘还盯着他,一副不罢休的模样,他只好继续把内衫也解了下来,放到一边烛火能烤到的地方。
荆棘一直站着,直到看着他在床上躺下,身上里三层外三层裹好了被褥,才重新靠墙坐下。
过了一会,谷月轩意识已有些模糊了,却听到边上那人自言自语般低语了声:“未明那臭小子,这些年也不知怎么医你的……啧。”
他听到这句话,胸口与眉间一阵疏朗,忍不住低低地笑了。
第六章六、
荆棘一觉醒来,发觉自己虽然还睡在地上,身上却盖了一床薄被,脖颈底下还给人塞了个枕头。他手肘一撑坐起来,朝床的方向望去,见谷月轩还在,桌上晾着的衣物倒是没了,应当是那人半夜起来穿了衣服又顺带着给他盖了被子。
那家伙果然还是那家伙,几百年不变的死正经和自顾不暇还惦记着别人的德行。他忍不住在心底啧了声,起身走到床前,盯着谷月轩的背影,好一会没出声。
荆棘昨天不是没看见,那人身上又多了好几处以前没见过的伤,深深浅浅,新旧交叠。这会就算穿上了衣服,又好好盖着几重被褥,床上侧躺着的人看起来还是单薄得紧,比他记忆里的模样瘦了好些。
这些年,他忍着没回头看的时候,到底发生了多少事?能把好好的一副身体糟蹋成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那家伙也是能耐。
心底那点烦闷又涌了上来,牵扯着胸口,好像长了个根戳哪哪疼的倒刺。荆棘不知为何生起了气。只是那股气,却不知是对谷月轩,对东方未明,还是对自己。
他把手里的被子盖回了谷月轩身上,一转身就出了房间。
这会天边不过晨曦微露,陆少临房里也还没动静,大约是还没醒。荆棘没打招呼,自顾自跃出了院墙,捡着街上人少些的地方一路溜达过去。
杭州城里热闹得挺早,好些店铺都已经开了门,他漫无目的地逛着,路过一处早点摊,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等回去的时候,他一推门,就见谷月轩已经起了,正站在屋子中央,望着墙角微微皱眉。
转过身来看到他的那瞬,那人的眉头又倏然展开了,眼里亦带了点柔柔的笑意。
荆棘走过去,在桌边坐下,把手里抓着的小纸包往谷月轩面前一搁。
谷月轩好奇地展开那鼓鼓囊囊的纸包,见里面装着好几个表面焦黄泛着热气的烧饼,霎时有些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