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清了清嗓子上前道:“何必多言,搜他的身就会知道。”说罢顺手将配剑插到后腰处,先装模作样地在薛洋身上由上往下搜过一遍,起身时顺势将他破开的衣襟往下拉了拉,仔细看清那道一节手指大小的菱形疤痕。
这疤痕形状实在太特别,又恰好伤在心口位置,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
“喂我说你,”薛洋满脸的无辜:“你一个大男人,这么上下其手地扒我衣服,不太好吧?”
魏无羡笑笑:“不让我这个男人上下其手,难道你希望是个姑娘来对你上下其手?”
薛洋第一次遇见世家里还有这样好玩的人,耍起嘴皮子来也算麻溜,跟他以往遇到的那些世家子弟完全不同,当下更为高兴:“你这人挺有意思啊,跟他们那些伪君子有点不一样。”
魏无羡置若罔闻地走到薛洋身侧撩起他右耳后的头发看了看,嘴角漾开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轻轻放下头发遮住那处指甲大小的胎记。
“怎样?”聂怀桑忙问。
魏无羡走过来摇了摇头:“他身上没有阴铁。”
晓星尘、宋岚等人与他不熟,未曾察觉异状,与他相处颇久的蓝忘机却能感觉魏无羡此刻心情很好,甚至他的笑里多出几丝失而复得的满足与喜悦。
众人逼问薛洋告知阴铁下落,薛洋由始至终咬定未曾拿过阴铁,被问急了就朝魏无羡颔首:“他刚才不是搜过我的身吗?怎么,你们就这么不相信他?要不要你们一个一个轮番来搜一遍?我是无所谓的。”
在场之人还真无一人敢如魏无羡般上前搜身,毕竟不管是晓星尘宋岚还是蓝忘机聂怀桑,都做不出这等不符体统且又尴尬失礼的行为来。
魏无羡目光上移落在薛洋的左手上,见他小指明显带着一只假指,还欲盖弥彰地用手套遮住,心下有些刺痛。
他离开后薛洋到底发生过什么?他的手指是什么时候断的?又是怎样断的?那时他们分开薛洋还不到五岁,十指连心,一定是痛极的……
魏无羡有太多问题在心间徘徊,几次冲到嘴边都被他强压回去。可即便压下去,那些他想不到却又能笃定必然痛苦的过往如上涌的气窜到喉间,来来回回缠磨得他眼眶都热起来。还要佯装无事。
“既然没有阴铁,那为什么要杀常氏一门,这个你总能说吧?”聂怀桑问。
薛洋勾起嘴角笑意纯真,墨黑的眸子里却透出极致的残酷冷光,这般矛盾,却又意外的和谐。
“为什么?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薛洋挑眉,口吻仍是一派的轻松无谓:“杀都杀完了,还来问为什么有意义吗?难道问完了他们就能活?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名门世家,啰嗦虚伪,一副大义凛然的正派模样真叫人恶心。”
“你!”聂怀桑从来不擅长跟人斗嘴,被薛洋一语气到无言。
“不必跟他多言,”倒是晓星尘并不将薛洋之言放在心上,淡淡道:“天一亮直接将他送往金麟台便好。”
孟瑶上前道:“相比起金麟台,此地倒是与不净世更近一些。诸位若无异议的话,不如将此人送到不净世交由聂宗主处置,以免去往金麟台时路途遥远,夜长梦多的恐生变故。”
众人听他言之有理,便一致同意将人押往就近的不净世。
晓星尘虽不在世家之中,也听闻聂明玦为人刚正不阿,从不徇私,相信他必然会秉公处理,便也同意了。
因夜太深不便赶路,孟瑶带来的聂氏弟子将大厅简单收拾一番,洗净几把椅子供大家坐着休憩,等天亮后再出发。
晓星尘自捉拿薛洋以来便知其心狡猾,一个不留情就会让他钻空子逃走,便与宋岚商议,不如沿路一同送到清河边界,恰好他们下个要去之地就在清河附近。宋岚自然应允。
魏无羡坐在离薛洋不远不近的地方,一手撑着额角似在养神,实际眸光却径直落在始终被绑在原地的薛洋身上。
他的阿洋从前不是这般心性,四岁的孩子自己还稚嫩着,却能举着小臂粗的棍子替他赶走凶恶的大狗,回头还抱着他拍背安慰:“别怕阿婴,我已经赶走了它,它跑了,不能咬你的。”
十一年未见,再见时记忆里的稚童已经是有名的夔州恶霸,传闻他习邪术,不高兴时就以杀人取乐,长得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却最是黑心肝黑脾性,他出夔州前当地人对他是能躲就躲,不能躲的也绝不敢主动招惹。
此次他一夜虐杀常氏满门五十余人,这样鲜血淋漓的作风若到不净世,等着他就是一个“死”字。
想到这点魏无羡就很觉头疼。
魏无羡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恨,薛洋动手着实狠毒残忍,但这其中必然有缘故。
只是到底是怎样的仇与恨,才能让他杀人全家?魏无羡不明白。
他一边高兴这失而复得,一边郁闷薛洋下手太狠不留余地,让他想为其开罪都甚是艰难。
要怎么做才能保住薛洋这条小命?
路上偷放了他?这肯定不行,那么多人多双眼睛看着,放不走逮回来死得更快。
到了不净世求情?明显更行不通。聂宗主那脾气,说不好会连带求情者一并处置。
魏无羡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第一次觉得原来还有能难倒自己的事。
薛洋啊薛洋,你看你给他找的什么麻烦!好好的干嘛杀人全家;杀就杀了,还非要被他小师叔抓到;抓到也罢,却偏偏要让他认出你来,你这不是……给人添乱么!
作者有话要说:剧里魏无羡比薛洋大五岁,剧情需要这里改成了三岁。
魏无羡五岁多时和一起薛洋生活了两年,七岁半时被江枫眠接走。这里时间线推迟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