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Meier倒也没逼她马上表态,说让她先慢慢思考,等十二月到德国开全球销售年会的时候,当面讨论方案。但这件事儿一直在她心里磨来磨去,最近这一个多月,她一直都在咨询身边信得过的牛人们,她把他们给的建议,梳理在一份文件里,不断更新,想从中找出最合适的方案。
现在,Aimee面前,是这份来自Edmond的请柬:庆祝他在上海新居的乔迁之喜。语气很私人:这是我花了近六年时间,一点一滴积累和搭建成的家,也是我对上海、对家的理解和想象。我希望将来,我的家里,总有三五知己。我亲自整理了我所有认识的人,挑出来想邀请的第一批客人。你,就是其中之一。
Aimee被这样的内容打动,却又感到很奇怪:我和这位Edmond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能重要到成为他这么私人场合的第一批客人呢?不过,既然受到如此重视,当然得珍惜。她如约到了请柬上的地点。
他的家,居然离聚龙很近,深藏在一片十分老旧的里弄里。这一小栋都是石库门房子,隔壁左右全是窄窄小小灯光昏暗无从下脚的结构,只有他的家,从上到下是完整的三层楼,外立面做了特别处理,既保留了原来石库门的风格,又透着鹤立鸡群的傲气和尊贵。整栋楼,也只有他的家,特别亮,仿佛黑暗世界尽头突然看到了唯一的希望。刚到门口,就隐隐传来缭缭绕绕、游游荡荡的旋律。
轻轻推门,里面已人头攒动,举着酒杯、一身礼服的人们,已经快速找到了攀谈伙伴。不得不说,Edmond的家,和外面的弄堂,完全是两个世界:这里就是一个处处充满细节、点点都是用心、中西合璧得恰到好处的文人之家。暖色的灯光下,每一张脸,看上去泛着欢喜满足、岁月静好。
不用介绍,Aimee一眼就看出来了Edmond,不仅仅是她看过他网上的照片,更是因为他的气质: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黑皮鞋,但谁都能看得出,能把白衬衣穿得如此率性且知性,当然是因为出众的大家风范。
“Edmond您好!我是文博中国的Aimee。”看着其他人的熟络自在,Aimee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现场唯一和Edmond初次见面的人。
Edmond的眼睛亮了:“文博的Aimee!你能来,我特别高兴!”显然,眼前这位清雅瘦弱的女子,和下属们的描述大相径庭。
他转身对两个跟着他的人交代:“你们帮我照顾一下其他客人。”他热情地对Aimee说:“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家吧!”Aimee微笑着说好,跟着Edmond从一楼开始往上走。
每一层的每一个空间,都有他请来的客人,Edmond带着Aimee走过来,每介绍一处,原本各自聊天的人都会静下来,一起听得很认真。原来这里是什么、现在为什么要这样布局、为什么要放这件家具、为什么是这样的色彩、为什么是这件配饰……Edmond介绍得十分仔细。
直到回到一楼咖啡厅的一角坐下。宁芫发现沙发两侧的小茶几上,放着一些相框,里面是很有历史感的黑白照片,记录着Edmond的家世–穿着清朝官服的他祖上家人们、他的父母和他的祖父母们、他和他的父母……从一个家庭,见证着历史变迁、基因的强大–无疑,眼前的Edmond,依然是承袭家风的人中之凤。
Edmond问Aimee:“你知道我这个家,最难的是什么吗?”
而Aimee心里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要邀请我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