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霜深蹙眉头,觉得这个声音陌生而又熟悉。陌生的是记忆里没有这个人的资料,熟悉的是好像前几天的某个夜里刚听过一阵类似的声音。只不过当时大家彼此都是蒙着面孔的。
白飞霜转过身来正眼望向那名华衣男子,只见那名男子不紧不慢的坐起身来,慵懒地伸个懒腰。然后就站了起来,镶着金丝的淡色衣袖还微微有些褶皱,襟口微开,使他看起来既华贵又脱俗,再加上颀长的身形,随意但却优雅的动作,俊美如铸的容貌,浑然天成的气势,更显得出此人的不凡。
即使华衣有些凌乱,男子也丝毫不在意,深黑色的眸子里透着些许笑意,径直地向白飞霜走来,表情舒适而又惬意。
直至走到白飞霜面前,白飞霜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皱着眉看向眼前的华衣男子。
「是你!」不是问句。白飞霜说完还撇撇嘴,仿佛是想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来一般。只是随即又说:「竟然高出半头!」
华衣男子先是一愣,随即领会其意地放声大笑,然后一把拥住白飞霜,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美人儿,你的高度正好配我这样的风流才子!况且,那晚我们不是互换信物了吗?你留给我的那条面巾,我可是日夜带在身上呢。」
白飞霜被男子抱住的身体瞬间有丝僵硬,但是,从对方身上随即传来的一股三月青草的气息,一瞬间让白飞霜有丝恍惚,好像是又回到了三月的栖云谷,飞鸟逐鹿般的自由,林生草嫩般的幸福……
只是眨眼的功夫,白飞霜的双眼里就已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抬起头,朝向仍然拥着自己的男子粲然一笑,在男子怔忡间,出手就拍向对方要害,只见华衣男子看似慌张地向后倒去,同时从后方传来一阵女子受到惊吓的抽气声。
男子轻松地坐在地上,仍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白飞霜,眼中露出异样的光芒,似乎还在期待白飞霜的下一步动作。
白飞霜转身抽刀,扬手直指对方脉门要害,只见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飞霜的刀锋被一名飞身而进的男子用剑鞘挡住,来不及拔剑的手紧紧地握住剑鞘,生怕一个闪失伤到身后而坐的人。
见此白飞霜收招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衣男子小心翼翼地扶起坐在地上的男子,还顺手整理一下男子的华衣。
这时,白衣男子转过身来,强忍怒气地说:「在下是京城守军将领沈时冬,家父是夏苍国沈朝年沈大将军,这位是自幼离京静养,直至年初才归京的家兄沈春秋,不知道回京不久、没有武艺在身的家兄犯了什么样的重罪,需要这位捕快下如此重的手?」说完沈时冬瞪大了一双与华衣男子相似的眼。
白飞霜淡淡地看了沈时冬一眼,随即瞥向站在一旁微笑的、正等着看好戏的‘没有武艺在身’的兄长。
紧接着又传来沈时冬更加愤怒的声音,「要不是我听到消息,及时赶到,家兄的性命何在?你一名小小的捕快倒是好大的胆子,你......」
不理会对面聒噪的声源,也不看向对面那双含笑的眼,甚至几乎忘记室内还有传说中迅速红遍京城的杜美人。此时,白飞霜的视线掠过身前愤怒异常的人,直接望向窗外。
此时,外面的天空已经全部黑了下来,亮色的星子正一闪一闪地点缀着暗幕似的夜空,微风吹来,带进一阵院里的花香,时间仿佛也变得悠然起来,就像山中不分日月的生活。
白飞霜忽然想到,此时此刻,如果是几位兄弟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大哥,估计对方还没等开说,就已立毙当场了;二哥也会是如此,只不过,二哥会温柔地向对方微笑,然后就会发现对方已经中毒倒地、翻眼抽搐了,至于生死,难以估计,因为这得看二哥当天的心情是如何;三哥估计先会是微笑,一脸正气凛然地等待对方把话说完、说尽,然后,很有耐心地向对方把整个过程解释的一清二楚;姐姐估计是先甩两鞭子,然后闪人,姐姐可是宁可留着时间赚钱,也不愿意留给无关紧要的人。六弟估计会是在对方说完后,带着一脸真诚地微笑,向对方说些‘这是一场误会’等云云总总之类的话;七弟嘛,估计马上就会低头认错,一脸可怜相地说‘大爷,这都是我的错!’等等一些列油嘴滑腔但又深讨对方欢心的话。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转身逃跑还不行吗?七弟的轻功是兄弟里除大哥二哥之外最好的人,易容之术又深得爹爹真传,所以,天下之大能追上七弟的人却又少之又少,能认出七弟的人更是几乎绝迹;至于小八,估计是两刀上去,对方差不多会落个‘没得救’和‘必死无疑’的下场;小九的话,如果听到对方讲得有趣,那自然会很乖,但,稍觉得无聊,就会直接奉送两把暗器,下场估计是对方全身上下犹如筛子般插满各种有名无名的暗器,淬没猝毒,那还得看小九顺手拿出来的东西有没有被二哥淬毒;至于自己......
白飞霜收好刀,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
目前还需要这个捕快身份的白飞霜,认为‘此人’‘此时’还砍不得,所以,那只有走了……或许下次不是‘此时’的时候可以砍砍试试,白飞霜一边心里愉悦地这样想着,一边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