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挨在一起又说了会儿话,阿烟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但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两人热恋的时候,躲在城郊的池塘边亲昵的情话。
“倪郎不是说好了要护我父周全,为何我父亲还是去了呢?”
“这都是意外,你不要太伤心了,我一定替他老人家报仇。”
“我自小没了娘,是父亲将我一手带大。怕我受委屈,十几年来不肯续娶。”
阿烟抬头望着她的情郎,喃喃道:“我曾说过,要亲自为他养老送终的。”
她低下头,微微抽泣起来,罗袖半遮面,只露出一对罥烟眉和秋水似的眼,端的是楚楚动人。那军士爱她颜色,含笑揽了佳人入怀,却在下一秒睁大了眼睛。
他赠与阿烟的那柄匕首直直插入了他的后心,将心脏正好扎了个对穿。
他口中涌出鲜血,浸湿了自己的前襟,也浸染了怀中女子的衣衫。阿烟缓步退开,冷眼看着他在地上挣扎翻滚,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便咽了气。
“我不恨你,”她自顾自地说,“我只恨我自己,恨我有眼无珠,恨我……”
她像是说不下去了,凄然一笑。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割断了沈剑心手上的绳子。
“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现在看出来了……就是个傻子,和我一样的傻子……”
“可你跟我不一样,我所托非人,而你……至少还有个机会。”
她说完,掏出怀里的火折子。
“我曾对他说过,生要同衾,死要同穴。没想到竟成了真话,也罢……”
“我曾经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他给我画了一幅画,很美的画,里面有山有水,有我有他,我知道他做的事,可觉得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没害到自己头上,就不觉得痛。我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可我父亲孤零零一个人,不能就让他这么去了,总得有人做个伴。”
沈剑心刚要开口劝,便见她点燃了火折子,低喝一声:“走!”
他心下怅然,知道言语无用。刚踏出门去,便听身后一阵巨响。门口看守的一众狱卒被震飞到墙上生死不知,他一个鹞子翻身落到远处,仍不能完全避开,只觉胸腹如同被什么重击了一下,五脏六腑翻搅一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又听到附近有脚步声,抽了狱卒腰间的剑,撑着身子站起来。
叶英前来寻他,正巧看到本来受困的沈剑心自行脱出,雪白的发丝染了鲜红,他将剑树在身侧,落剑犹如浮光掠影,在脚下形成一个剑气圈,正是纯阳一脉的生太极。他抬头见是叶英,顿时一怔,又随意撩了袍摆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