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真的,我将感到相当、相当震惊。还请您告诉我更多的情况。”
“如果你想知道仔细。”苏利耶双腿交叠,十指相抵:
“你在两岁左右,辗转到后来生活的福利院。此前已经在收留所居住一段时间。我大概一年前这时,因为家族际遇,投奔直属族系中。”
“在那里,我稳固了自己现在的地位。于是将他们视为可信之人。继任晚宴结束时,我确有邂逅。”
“然而,第二天得到消息,那位女士早已离开。我的耳环自晚宴开始就仅有一只。”
“非常抱歉,但你长得……很像我。”
两人之间长久沉默了,空气里吊着窒息的琴弦。
迦尔纳开口时,毫不掩饰惊讶与震撼:
“苏利耶先生。我并没有什么值得利用的东西。”
“不。”苏利耶急急打断:“我绝对没有利用的意思。”
“是我表述错误。”迦尔纳压了下毛衣领:“我愿意相信您。毕竟我没有什么值得利用的。”
“……什么?”男人本来背靠座椅,此刻猛然抬起头。
“太突兀,困扰到您了吗?”
“当然没有,实在是很高兴——”
“‘贫者之见识’,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就将这份过错,归结于它吧。”
“对于你的过去和现在,很大程度是我的失职造成。迦尔纳,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相信我吗?”
“苏利耶先生,你无需感到抱歉。”迦尔纳俯身给自己倒水,把水壶举起来示意,得到不需要回应后又放下:
“过去没有伤害到我,现在是我自己选择。您能愿意与我相认,我已经为这份幸运相当感激。”
苏利耶有瞬间怔愣。在旁人看来,他的岁月是连绵不断的可悲雾季,薄暮愁云的暗淡天空。然而太阳——依旧自顾自燃烧地蓬勃艳美,何等壮丽。
“相比起‘苏利耶先生’,我其实——”他的孩子是个不曾退却的战士、没有什么能叫人更高兴的了:
“不,这是个无理的要求、只要你愿意就好——只要你愿意,叫什么都好。”
“父亲。”
风暴止息。光阴赋予的,光阴会拭去。
隔开两室的房间内,苏利耶父子走后。
因陀罗没了顾虑,掏出烟盒来。点上后又推过去。
然后烟盒被原样推回。阿周那举起自己的扬了扬——不同牌子,比他的呛一点。
“你不是要唱歌?”因陀罗合理怀疑自己挨呛:“小心把嗓子熏坏。”
“承蒙您关心。”阿周那并不抽,只是放到一边。
“我有事情想问你。”
“您请说。”
“比起家人,你是否更看重其他感情?比如——你和迦尔纳那种。”男人吐出口烟圈,语调漫不经心。
“这不能对等。”阿周那顿了顿。说实话,他已经有些勉强——无论如何,家庭亲人友人,他都尽力扮演着完美的角色。
亲爱兄弟,也被兄弟亲爱;亲爱父母,也被父母亲爱的人,并不擅长应付出格僵局。
“你会有不甘心吗?”因陀罗看着他,男人视线像是飞镖,又像是量尺,严丝合缝审视着他:
“不甘心自己先是一个成功者,再是我的儿子。”
“父亲,我认可合乎情理和道德的成功。”
“合乎情理,合乎道德吗?”因陀罗笑了,他把剩下半支烟掐灭。转身打开窗,让空气涌进室内:
“对你突然的反抗,我感到惊讶。不过——”
“你比我更加优秀地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