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前的鼓掌把阿周那拉回现实。
后来因陀罗端不住架子,言语抱歉得不行。他倒也没怪责过。分手后他比之前百倍更想成为歌手,结果马嘶联系到他,问两人到底什么情况——他不发一言卸任转学,学校里渐渐出现不少攻讦迦尔纳的传闻,对方也不解释。
瞬间他又想,卯着一股劲努力,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想和迦尔纳证明自己吗?为了一腔没能表达的心血?我又让他失望了吗?
阿周那侧过头看着身边的人,迦尔纳注意力本在台上,感到目光撇过脸,带得单边日轮耳环摇晃不已。他肩背直角相当标准,哪处都精妙又男子气。男人有些疑惑,眉毛略略挑起,绿眼睛还是沉静如水。
一切都和当时相似又不相似。
“我还是没能成长成你期望的男人吗?迦尔纳?”
马嘶远远赶上来打断,这次他们发言过火,不用想就会预定下午热搜头条。不过当务之急还是速速把大佛请回家去,再逗留干什么,为了给远道而来的狗仔一波足料吗。
迦尔纳觉得阿周那今天从发布会回来后就有些反常。男人和他并排坐在车后座,好像总是走神——阿周那思考时有个小习惯,他会一手撑住下巴,一手无意识用指尖敲击平面,而且节奏视心情而变,很可能敲出什么神奇旋律。
对于这个问题,迦尔纳也有些难以回答。毫无意外阿周那应该是魇在过去。但他似乎没有太多发言权:几乎是因陀罗讲述情况瞬间,他就决定要让阿周那走下去。迦尔纳没什么私欲,唯一放纵就是对于阿周那这一次,尚没能表达完就被拒之门外,少说的半句缠缠绵绵,直到最近才补上。
阿周那觉得自己没成为我期望的样子吗?迦尔纳想,但是我没期待过他是什么样子——阿周那只要是阿周那就好,过得不错就好。
两个人西装革履,妆都没卸。满脸严肃正式,被马嘶喊来当司机的助理2号开车大气不敢出,悲壮得宛如押送犯人现场。
到定位地点小助理一脚油门跑得飞快,火急火燎好像日理万机。阿周那一言不发掏钥匙输密码,迦尔纳跟在后面,进门时把外套脱下挂在门口衣架。
“不用,熨好收起来就行。”阿周那从客厅茶几上摸了瓶矿泉水,终于开口:
“以后没什么机会穿。卖了也行。”
“不会卖的。”迦尔纳闻言又把外套收回来搭在臂弯:
“不过那瓶水是我的。”
男人一口水没喝下去就开始剧烈咳嗽,迦尔纳被他过激动作唬了一下,反应过来帮他拍背顺气,其手法之大力和粗糙让阿周那咳得更加严重。
他勉强举起撑在边上的手,示意迦尔纳停止谋财害命行为,好不容易能说出话:
“我买的还是你买的……咳,是我的。”
不要捂脸了吧,是你的还不行吗。迦尔纳好不容易点出几点善解人意的天赋,自己去一楼卫生间卸妆,留下阿周那在客厅缓气。
阿周那的五味杂陈被强行冲淡。遇到迦尔纳几天,他都要觉得心智慢慢退化——不就是喝了口对方的水,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这种小男生一样的不好意思是什么东西啊。
还没等他维持好表情管理,白脑袋又探出来:
“你咳得怎么样了?”
?什么叫咳得怎么样,还能咳出花样吗?这两天迦尔纳表现颇有情商,现在短板暴露,阿周那终于怀疑之前问起时,马嘶说“在咕哒那里没大问题”是不是敷衍他:
“……什么事?”
“不好意思,卸妆是哪一个?”
“透明按压红瓶子。”
“打扰了,谢谢。”
这又是打扰什么,打扰他咳嗽了吗。
然后迦尔纳迅捷如风出来,带着眼角没卸干净的棕红眼线,眉毛上可疑的染眉膏残留,和可能是自以为学会卸妆的好心情。
“你回去……”阿周那彻底投降。
“?”
“去卫生间,我帮你卸。”
迦尔纳去卫生间时还体贴顺了两把椅子,其中一把被阿周那无情闲置。他倒也不觉得打击,相当坦荡——
迦尔纳从来都很坦荡,男人好像不知道受挫为何物,而且随着年龄变大,这个特长有愈演愈烈的意思。此刻随他要求抬头垂眼,像个大型娃娃。棕红眼线本来是为了中和他过于锐利的眼角,阿周那却觉得卸掉之后更加好看:锋芒毕露和温和持重在迦尔纳身上从来不是冲突的。要他说的话,染眉膏也不需要。迦尔纳不需要追逐热门的好看,他只要原原本本一个人,在灯光绚烂的舞台上,那些温柔、美好、正直、冷淡就淋漓尽致。
从迦尔纳的视角,恰好能看见阿周那被扯松的温莎结,他不是会思虑过多的人,说话总是差一句。眼下看着那个不成型的领带,突然也想表达些什么:
“阿周那。”
“嗯?”
“我认为你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