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岱望着他笑。
“我的宝贝莲声,你还看不清楚么?你回去,哪里有你的位置呢?”李宗岱伸手抚莲声的后颈:“杨少廷迟早要成家的,”他手上微微地使劲:“莲声,你跟着我,是最好的。”
莲声的手一停,慢慢地侧了脸。
“你住了这几天,有哪里不好么?”李宗岱咧了白牙。
“李少爷,你、你让我走吧——”
李宗岱的笑没有散,手却放了下:“是底下人不好吗?”
莲声结结巴巴地:“李少爷,你的好心我知道,可是我、我得去找我们家少爷。”
李宗岱的眉眼一低。
莲声匆忙地站起来:“李少爷,这几天、这几天你奔走前后,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可我还是……”
他翻来覆去地讲,句句不离杨少廷。话还未尽,李宗岱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他用了力气,莲声一时掣肘,不能动弹。
“妈的,他从前那么对待你的——又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你傻不傻?”李宗岱的耐性有限,他的眼睛瞪过来,一张白脸上略略地发了红。
莲声停了脚,眉毛畏惧地撇下来:“李少爷……”
“你去找他,你找他做什么?”李宗岱站起来,是比莲声稍稍地高上一些:“没了你,他才能脱身——你知道今日我府上的警卫去了哪里?杨府现在就是牢狱,你当陈宝琴和你一样傻?”
莲声见他神色不对劲,愈发地结巴起来:“李少爷、我……”他想将李宗岱的手脱开,谁知李宗岱忽然一笑,嘴角扬得高高地:“我是不忍心告诉你的,再过几日,杨少廷说不定就得发婚帖了,你知不知道?”
莲声本来还和李宗岱两手交缠扭拗的,这会儿一听,登时凝住了。
李宗岱深深地喘气,一个用力,将胡莲声拖到了床上,一松手,让他摔了下去。李宗岱翻身,两手撑着,向下望着胡莲声,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他对你有心吗?他真对你有心,就是拖着你使唤你,自己去成家立业么?”
莲声毫无防备,被他一搡,刘海儿散落下来,眼神有些涣散模糊。
李宗岱握着他的肩膀,见他神色恍然,声音便又软下来,一手去抚他脸上的疤:“莲声,你当我的人,好不好?我和他不同,我只和你一个——好不好?”
莲声半晌无言,末了握住了李宗岱的手臂。
“真的吗?”莲声嗓音低沉,眼皮慢慢地抬起来,盯着李宗岱,缓缓地:“少爷发婚帖,是真的吗?”
李宗岱被他气得发笑,一时血冲头脑:“你只听进去这一句?”他两手伏在莲声的脖子上:“是又如何?我若是不让你走,你能怎么样?”
莲声扭过脸,握住了李宗岱的手腕:“李宗岱,这有什么意思?”
李宗岱一愣:“莲声,你……”
胡莲声的手向上抓紧了李宗岱的小臂,用力地一反拧,李宗岱顿时失了声,还未作出反应,莲声当即抬起背,膝盖顺势狠顶了李宗岱的腰腹。
李宗岱防备不及,仰栽下去,冒着冷汗,侧眼却见胡莲声大步流星,冲出了房门。
他伸出手,却疼得讲不出话。
待到管家觉着蹊跷,才来敲了门:“少爷,您把他放走啦?”
李宗岱支撑着开了门,他对胡莲声毫无戒心,这时候实在是拼了命才能讲出话来,嘶声竭力道:“去追呀!还余多少警卫?去追他呀!”
莲声下楼见了管家,倒还神态自若着,也不多言语,说去散心。他穿的是李府配给他的皮面绒里的袄,底下拖了一双羊羔毛的拖鞋,这拖鞋笨重暖和,是跑不快的,莲声行至房后头一转,最终索性将两只鞋向院里一扔,赤着脚,捡了小后门儿跑走了——这小后门元是有警卫的,然而李宗岱讲了今日警备不足,果然就没人了。
亥时三刻,夜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