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一晚吧。我爱罗注意到暗下来的天色,再让他回去也不方便。
“舅舅,我能住一晚吗?”鹿代倒是抢先问了。他的翠绿瞳孔看向他,带着十六岁男孩应有的青涩味道。
“嗯。”我爱罗站起身,走过他:
“我帮你安排。”
*
我爱罗失眠了。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失眠,以前的失眠是因为体内封印的一尾守鹤,而后来事务繁多或是情况危机的战时,他也会偶尔合眼无眠。可现在已经是不能更和平的时候,他却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就算闭眼,满脑子也依旧是杂乱无章的混乱。我爱罗坐起身呆愣了很久,最后把原因归结于留宿的鹿代,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最后又回到床边。
怎么处理?他问自己。
仿佛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我爱罗有限的恋爱认知里无法找到对这件事情很好的解决方法,好似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对于鹿代不能不理睬,但又不能过于密切,不能否定他,但又不能让他越陷越深,种种矛盾夹杂在一起,让他觉得这已经成了自战争以来最难解决的问题。我爱罗站在床边沉思的时候听到外面有细微的响动,声音太轻了,好像是什么细小的虫类在触动木板,他不动声色地躺回床上,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有人试图进他的房间。我爱罗肯定。
非常胆大,他又心想。
我爱罗试着猜测现在还有谁可能在夜深时偷袭风影。是敌人吗?又是强到何种程度的敌人,敢在这个晚上无所畏惧地径直对自己下手?我爱罗想了几个名字,但又觉得不是。他平躺着佯睡,一边留意着哪怕丝缕的动静,以他的能力早已足够将贸然前来刺杀的人一击毙命,但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气息,好像这个在深夜试图潜入他房间的不速之客只是一个观光客,没有半分伤害他的意图。
是谁?他又忍不住想。
门静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然后有人轻手轻脚地探入了半个脑袋,来人谨慎地把动作放到最轻,他没有任何武器,只是安静地走到了我爱罗的床边。
是鹿代。
风影在这一刻觉得他宁可进来的是敌人,鹿代站在他的床边一动不动,似乎凝固住了。我爱罗闭着眼睛,他不敢流露出一丝自己还醒着的迹象,他能想到黑暗里那双翠绿的眼睛在看着他,但他不能回应。他只能放缓呼吸,保持平静,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搁在身旁,气息平稳,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
鹿代就这样看着他,然后他突然俯下身,凑近我爱罗的脸,然后缓缓伸手,像是要触碰他。
不要。风影在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