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分卷阅读45(2 / 2)

那王大公子红着眼将文书细细收好,放回紫檀匣中,又极郑重的揣在怀里。命永禄门前牵马,大步流星的出门去了。

秦澍回头,见玉山咬着牙关,脸颊绷成了一条直线,因对他说:

“你且放心,我等如此夜以继日,辛苦忙碌,断然不会白费!”

那琵琶伎听他虽字字坚定不移,一把嗓音却瑟瑟然颤抖,便掌不住展颜一笑,点头应承。

次日,天刚蒙蒙亮时,斥国公府门前已站列着好些人物。冬风裹挟细雪,刮在脸上,历历生疼。城头角楼,钟鼓遍响,时断时续,声声落在心弦。

那老斥国公换上一袭簇新的妆花紫缎面银狐里官袍,系镶金玉带,勒明珠发冠,跨一匹健壮黄骠马,威仪赫赫,目光凛凛。他拉住缰绳,黄金辔头在晨曦中闪成一片。他扭头望向王进等人,略一颔首,花白长髯在风中微动。

玉山同秦、明二人也随着王进在门前送行,见状深深行了一礼,便听那马蹄声飒沓作响,奔腾远去。

葛氏穿一袭暗红缂花袄子,敛着眉眼,目送那浩浩仪仗消失在长街尽头。她整了整衣襟,温声对众人说:

“天气冷,回去喝一杯热茶罢!”

众人闻言,道一声叨扰,随着府中仆役走入那朱漆大门,过青砖院落。便见飞甍碧瓦,雕梁画栋,锦帘绣帐,朱栏玉阶,好一派宏伟屋舍。

那葛氏亲手推开主屋房门,门上刻着四季花卉,泥金嵌宝,拿一色轻纱碧罗糊着,影影烁烁,如烟似柳。上首设一张紫檀匡床,东西两列雕花方凳,搭石青洒金椅袱。门内陈设一概齐整,案几屏风处处不凡。

葛氏施施然领王进上首坐了,秦澍让玉山坐,右面是明玉。少顷,一班彩衣侍女红云样飘至堂前,奉上茶来,与众人喝了。众人饮罢,纷纷向那葛老太太道谢,又言老斥国公高义,为国为民。

那葛氏见满座玉树临风,文质彬彬,言辞文雅,举止宁静,心中喜不自胜,便对王进说:“阿进,你看看人家公子哥儿,再看看你……那么大个人了,还跟毛猴子似的。”

那王大公子正大马金刀的架腿坐在榻上,闻言骇了一跳,连那竖着的膝盖都放下了,仿佛心虚般呷一口茶,道:

“阿娘,玉……”

他方想说“玉山还在呢”,却又觉出不妥来,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玉山几个,虽与我同辈,但到底要称我一声‘王兄’。你就给我留些颜面罢!”

葛氏听了却笑,佯怒道:“我啐,你没把他们带歪就已是天可怜见,还指望我老婆子给你留颜面不成?”言罢,顿了顿,又问在座三人:“我倒奇了怪了,你们三个还拗不过他一人不成,怎么这些年还是这个模样?”

秦澍为人跳脱,又与王进厮混惯了,闻言便答说:

“老太太您不知道,我等也尽力了。可王大公子这,是扭不过来啦!”

众人听他说话,掌不住笑得前仰后合。那王大公子见了,纵很想把秦澍拉过来胖揍一顿,却到底碍于场面,不得不作了罢。而那葛老太太因见众人欢喜,便又与他们说了几句冷暖,问秦家、明家的好,又问何远一事详细。众人与她详说了,又言那余家罪状,何家处境,言罢都是一阵唏嘘。

五人坐了会子,那葛老太太因说家中有事,要去处理,便着王进招待众人。一行人将她送到主屋门口,嘱她慢行。临了在廊下时,葛氏却叫住玉山,让他走近来与自己说话。

玉山闻言,心中惴惴,却不敢怠慢,忙一整貂裘便缀了上去。

那王大公子见了,横竖忐忑不安,生怕有甚么好歹,伸着脖子往外张望,却被秦、明二人好说歹说的劝回榻上。

却说另一厢,那琵琶伎拢着件紫貂裘,一领海水纹宫粉锦袍,湛蓝掐牙,亦步亦趋的跟在葛氏身边。那葛老太太因见他风流瞩目,沉默温柔,便屏退下人,与他走入府中花园。玉山见状忙接过手来,小心搀着葛氏,却只低垂眉眼,并不说话。

二人行出几步,那葛氏忽然道:

“听闻你为救何家公子奔走,出谋划策,样样周全。”

玉山温声道:“夫人言重了,子疏是伯飞的朋友,便也是玉山的朋友。”

葛氏听罢,扭头看他,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过一遍,因对他说:

“此事凶险,那余家何等翻云覆雨,生杀予夺,你竟也肯帮他?”

那琵琶伎听她说话,不知话中究竟何意,是埋怨他未能阻拦王进,还是赞他与那王大公子同心协力?玉山念及此处,纵然一时犹疑,却仍面不改色,道:“伯飞在何处,玉山便在何处……”

葛老太太未曾料他会如此剖白自己,登时愣了愣神,脸上现出几分讶然神色。先前斥国公寿宴之时,她实然已察觉此间端倪,但不过为着府上颜面,为着锦园声势,不得不装聋作哑,曲意逢迎。而她对那琵琶伎,本也是有些计较,甚至心底里还带着点,既是男人,也好一拍两散的庆幸。

却不想,玉山此言此语,这份过人胆色,这点不悔痴心,至情至性,甘心首疾,令人汗颜动容。她怔怔然暗忖,原来这世间痴情,本就不分男女,本就没有顾忌。

玉山见那葛氏愣了半晌,尔后破出一个笑来。她拉着那琵琶伎的手,摇了摇头,叹道:

“无怪阿进喜欢你……这也就够了。老婆子我,给他相了数十门亲事,也没见他一个顺眼的。如今好容易有一个,还爱他那脏心烂肺的。若撵跑了,可再去找谁呢?”

那琵琶伎听她言语,掌不住眼眶一红,退出两步,向那葛氏深深行了一礼,哽咽道:“夫人,先前多有欺瞒……玉山并非在下真名,不过是锦园卖艺时起的诨号。实际我本名余斫,表字樵山,是那余国舅的次子,余贵妃的侄儿。”

葛氏闻言骇得目瞪口呆,半晌方回过神来,又睁着眼睛与他道:

“阿弥陀佛,那你是如何到那锦园里的?”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