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向何敬、叶夫人行了一礼,又寒暄几句,便转过身来。
那明玉对王进说:
“今日,可巧听见父亲在书斋大发脾气,因而多问了两句,说是何家变故。父亲虽与何鸿胪不甚熟识,却感念他恪守礼法。更何况,子疏与我也算朋友,便差我来府上帮衬一二,也好解燃眉之急。谁料在路上又遇见了润之,到此间又遇见了你们。”
那何敬听罢,一时心中激荡,恍惚间已是老泪纵横。他忙命人上茶,又请那二人入座。而秦澍与王进、何远,俱是同生同长的,因见叶氏形容憔悴,便也宽慰了几句。
他四人在堂中,将何远入狱一事细细详说了,拼凑出了其中主使主谋,又将几个要紧人物探查摸索。玉山在锦园之中,与京城各门各户的官宦均有来往,凡是众人报上的人名,他多少都能说几句来历。
而他又最擅筹谋,不出片刻,便将那京城里大大小小的熟人一一展过。又想余敏的为人,余妃的思量,余家的境地。以及彼此渊源,亲朋故友,诸多弊病损耗,恩怨情仇。还有王进、明琅、秦孟等人在此间的作用裨益。凡此种种,竟一连算出数十条计策,上百种应对。刹那间,这浩浩皇城于他眼中,也不过是人情脉络,利益来往。
众人听他分解,俱是又惊又叹。
那琵琶伎最后断言道:
“眼下,我有一计‘围魏救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把第廿九回重写了,导致一天写了1w字(瘫
第32章第卅一回
话说冬月初四那日,玉山与王进在琳琅阁中,听闻何远押送大理寺问话,一时间又惊又痛,忙往何府细问。那琵琶伎一袭紫貂裘,坐在堂中分明了始末,便沉吟道出一计“围魏救赵”,听得众人忙要他详说。
玉山啜了口茶,将那袖子细细理了,双手按在膝上,道:
“这一计,既是‘围魏救赵’,也是‘暗度陈仓’。那余敏大半辈子小心谨慎,却生养了余仞这么个儿子,欠下不知多少有头无尾的腌臜官司。如今不妨去寻那些苦主,让余家也捉襟见肘,忙碌会子。如此一来,到底顾不上设计编排,我们也好托人办事——这是围魏救赵。”
他顿了顿,因见众人首肯,便又续道:
“而此计不过缓得了一时,缓不了一世,只要子疏那冲撞罪名未改,余敏便仍有拿捏办法。因此,不妨表面上刺探余家,暗地却详查此事经过,若能洗脱冤屈,我还要反告他一个罗织利用——这便是那暗度陈仓。”
满座听他字字句句,滴水不漏,将明里暗里,此间关节,说得一针见血,纷纷点头称是。那何敬更是站起身来,要给他行礼,颤声道: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能有公子这样的朋友,实在是他的福分。”
玉山闻言,万不敢受此大礼,便忙将他搀起,又温声宽慰了几句。因看着那何敬须发皆白,老泪纵横,浑浊眼中一片悲切戚戚。心中也是一紧,恍惚间记起余家种种形同陌路,暗自唏嘘良久。
那王大公子见他踟蹰,恐他是思虑太过,触景生情。也不顾当着众人脸面,伸手便将他拉到跟前,与他十指相扣。
玉山感到那掌心热度,定下神来,又与何敬道一声保重,便要转身告辞。那何敬却叫住他,死活要他将那地上两箱搬一箱去。玉山展眼看那好一座辉煌屋舍,顷刻间攘得家徒四壁,无论如何也不敢收的。他反从怀里摸出两块金锭,郑重交到何敬手上,温声对他说:
“走得匆忙,一时也未带多的。何鸿胪,纵然眼下十万火急,顾不得这些,但到底还需留几分家底。您莫怪我话冷心硬,这也都是肺腑之言。否则即便何公子安然无恙,眼看家中举目倾颓,且该如何振作呢?”
众人闻言,听他这般思量深远,沉稳细致,都是一叹。那秦澍、明玉、王进,也纷纷拿出几串铜钱银锭,交到何敬手里。
何敬咬着牙收下了,眼中泪如泉涌,却仍支持着向在座道谢,又说:
“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如此,那何敬与叶氏泪流不止,由人搀扶着,将众人一连送到了何府门口方休。众人因忖着天气寒冷,纷纷劝他二人回转,又两厢惜别珍重,俱是百感交集。
此时已到掌灯时分,四面昏昏暗暗,唯有星子闪烁。那王大公子手牵白玉缰绳,漆黑色大宛骏马便在他身后跺步,发出得得声响。他见秦澍与明玉二人向他辞行,忽然道:
“润之,维德,你们若不嫌弃,子疏一事落定以前,便住来锦园罢。”
此言一出,他二人皆怔了怔。
玉山心忖此事有利无弊,因此便帮衬道:
“这话我本也想说的。一来锦园在城南,我等在城北,往来递信费时费力。二来个中计较,笺管如何写得分明,只恐谬误。三来人多手杂,这一个,那一个的,来往匆忙,倒要走漏风声。”
那秦澍与明玉二人想他说的在理,又是盛情难却,遂问那王大公子说:
“伯飞,如此看来,这抽丰是必打无疑了?”
王进笑着点头,一叠声说“打得打得”,便又两厢辞别,翻身上马。临走时,那明维德忽拉着马转过身来,将玉山上下看了看,迟疑问:
“玉山公子,有句话不知问得不问得?”
玉山听他说话,心中疑惑,皱着眉头让他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