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猴子如此重复着,不厌其烦地点亮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距离林元最近的是一棵老树,说是老树并不为过,树干粗壮却是空心,高耸不见树尖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佝偻着脊背。这颗老树上的“鸟房子”也是最多的,树枝上缠绕垂落的藤蔓也是最繁复的,新旧藤蔓摞成厚厚一层绕在枝干上再软垂向地面。
每棵被点亮的树上都有无数个“鸟房子”,从树最底部的枝干一直到最顶端的枝干,几乎每根枝干上都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错落着几个“鸟房子”。
“沙沙沙~~~”
寂静无声的密林里突然传来这么一道声音,太过瘆人,像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又像有人在密林里快速移动刮擦树叶,制造出的响声。
林元心跳忽地停止,瞳孔剧缩,壮着胆儿寻声望去……正拂地而来游魂似的……东西搞得他已经忘了作出一个符合此情此景的表情。
红猴子点灯的工作已经完成,此时正蹲在一……一只极其怪异的老鹰脊背上。
这只鹰是真的非常老,但体型硕大,高过两米,体宽是林元的两倍。
它佝偻的脊背成驼峰状,驼起的脊背高过隐藏在暗红色粘腻头发里枯槁的脸。鹰翼大而无力地耷拉在身体两侧,浑身上下的羽毛稀稀拉拉、黯淡无光。两只鹰眼中的一只是浑浊不可视物状态,所以正偏头拿另一只阴鸷幽暗的鹰眼盯着前方的林元。
林元还没搞清楚这个怪物是怎么到自己面前的,先被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镇住了,这不会是刚从哪个墓地爬出来的老怪物吧。
它的两翼弯里挂着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破旧木箱子,靠近他后,能听见木箱互相撞击发出
“咚咚咳咳”的沉闷响声。这种响声又不似死物发出的响声,林元不由地多看了几眼那些破旧又沉重的木箱子。
“从哪儿来啊?”苍老粗嘎的声音托着长调子,好像特意在打磨面前人的灵魂。
这种强调让林元难受到面容扭曲。他捂住耳朵勉强站稳,再睁眼,一根细长瘦柴的手指戳着他的眉心。鹰爪锋利,但这个老怪物是该有些年头了,它的手指甲已经长到蜷缩成半个圈,以至于戳到林元眉心的是指甲冷硬的弧度。
动惮不得的林元只觉浑身一凛,凉意自脚底升起,腿边儿刚刚疯长的植物此时已经牢牢地缠住了他的双腿,勒到快要骨裂。
“呵!”老怪物这一声冷呵伴随着红猴子“吱吱吱吱”不胜其烦的怪叫,以及无风自动的鸟房子“叮铃当啷”的响声。
“荡舟人是谁?”老鹰嗓音莫名怪异狰狞,苍老粗嘎的声音里带着震怒。
林元发不出声,能发出声早开骂了。有什么东西正从他小腹向上抽离,这个过程无比清晰的被他感知到了,这种折磨让他生不如死。可抽到一半,那团东西像是拽不住拖不出去一样又重重砸回小腹里。
操!又得来第二回!
老怪物没能如愿以偿,也不懂什么叫胜不骄败不馁。它盛怒至极,稀稀拉拉的破败羽翼被蛮横的气劲鼓动的上下浮动,搭在枯槁鹰脸两侧的粘腻红发也随之狰狞狂飞,暴露了它那张极其可怖的鹰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