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我这辈子的真诚都给了赤羽大人你。”他扣住赤羽的腰,剑茧有意无意地摩擦肌肤。“我哪里混蛋,烦请说明。”
赤羽赌气般地吻上温皇,报复性地咬破嘴唇,借此堵住自己的嘴,防止再说出什么来受他曲解揶揄。他怎么就栽在这个性格与眼睛尺寸成正比的家伙身上。
——我放下西剑流,你就能放下游戏么?反正……没多久了。
闭眼。林涛。树影婆娑,人影交叠。斑驳投影剪碎人像,一切就如同真实的幻梦,越是真实,越觉得虚幻,抓得越牢,越觉得一无所有。
那团红影几乎将他从里到外燃烧殆尽,疯狂地在他经脉骨髓血液里流窜。远远不够,远远不够。温皇的冷由内而外,扩散在每一滴血液里,甚至在呼出的每一口气里。一团火烧得如何旺盛如何猛烈如何炎热,只要熄灭他立刻冷到了骨子里,想不起过去的温暖。
他拼命地渴求,哪怕灼烧到血肉模糊焦黑剧痛。
飘零秋叶,旋舞而落。地上干枯失养的叶一夕变黄,被风携起拼成小股零散的龙卷风,然而徒有其形,没有龙卷风的威能。当风渐止,随即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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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扇一页页展开,浅棕竹骨,绯色琉璃珠结粉白流苏扇坠。
半轮红月。
赤羽并不知道,三天前的夜晚,温皇看见了一弯细如他自己秀挺修眉的红月。他脱力地靠在温皇怀里,往上扯扯银白大氅。温皇也好不到哪里去,和他互相依偎着喘气。乌黑长发柔顺地披下,比温皇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眼神都温柔。
药瓶被塞进他的袖袋里,“给你了,不会留下一丁点伤疤。”
切成千千万万份,每一份都以诚待人,唯独完整的温皇最好一个字也别听。
赤羽在独自一人的结界里展开折扇。他思考时会习惯性地开合或者以扇击掌。埋伏之时不宜发出声响,而他开扇的方式如同初见此物的幼儿,手指捏住一端缓慢展开。
六部将军已经各就各位,对黑白郎君的浓厚兴趣让炎魔将就了只有军师的列队恭送。炎魔向来对这些他人眼中的佼佼者他眼中的蝼蚁没有好感,照例拉长一张脸。
此际,炎魔没空顾他们。他相信武力是称霸天下的唯一手段,所谓智者不过是蛊惑人心玩弄口舌之辈。
炎魔却不知,他已经在陷阱里下落许久。陷阱太深,以致他发觉不了。直到他灰飞烟灭的一刻,还是听不见“嘭通”的一声落地,因为死亡与之同至。
最后一战,无论结局,他与温皇都到此为止了。
后来他在正气山庄客房里见到悠闲品茶的神蛊温皇,念叨了一句他非常不喜欢的话:人算不如天算。
赤羽守着异乎寻常的安静,很长时间。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只能借执行任务屏蔽。
秋。多数动物开始为过冬准备食物,没有闲工夫停下来交谈,也不四处游荡,专心致志。
这片树林的叶子没有发黄,青翠碧玉的光泽让他以为生机勃发的夏天尚未离去。夏的脚步渐行渐远,脚步声却在秋风里眷恋不去。
当飒飒的风携凉意而至,就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天地间爆发沛然剑意,成千上万支剑拔地而起,冲天,降落。
飘渺剑阵!
定睛一看,银发剑者立于轮转万剑中心指挥若定。独立烽烟,烟尘无扰。
任飘渺!
哀嚎声此起彼伏。六部将军半数带伤,只有招架之力,加上周护同伴,已经手忙脚乱。
赤羽凝心定神观察剑阵。他发现此阵与日前所见不同,多出两道剑气,并且强度均匀增长,平衡之下剑网密织而不扭曲,显然经过精确的计算。
武功低微者顷刻灭于其中,高手则主困,耗空气力再取性命。
此阵生化转归之间似有规律,类似奇门遁甲。
对!温皇知天文地理,晓奇门遁甲,完全可能布阵。西剑流众人历经两道杀阵,伤疲加身,只有力求突破,根本无暇细思,这样就把自己送入了死局。
好一个奸诈狡猾的神蛊温皇,布道剑阵也处处挖坑。
赤羽旁观者清,寻到生门,凤凰刀振翅而起。纷乱人影中但闻一声高喝:“赤凤烨舞!”
杀招直扑,阵散,剑撤,以八卦图案没于任飘渺周身。
剑风不乱发,强敌不扰心。银白似清辉的剑者坐镇指挥,如天边明月,亘古不变。
不言,不语。西剑流部众历经凶险的飘渺剑阵,方知天下第一剑的威能。前一刻空白覆盖记忆,不知如何过去。劫后余生,这空白尚未消退,仿佛静止了一个世纪之久。
他们听见了钟声。
“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