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位还只是个准女婿。
文渊隐隐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一点一点地割裂开了。
有如一座孤岛。
岛外终日笼着白色云雾,他对外面的世界,总也看不真切。
以前,他觉得李飞云是个值得信赖的上司。
可是前不久,这份信赖完全经不起多少质疑便土崩瓦解了。
对于这个没认识多久的刘副官,他更是谈不上丝毫信任。
与其说刘副官与他两人间是“合作”关系,倒不如说文渊是刘副官拿着手里的一把枪。
当最后一颗子弹打尽,是不是也是个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
文渊在心里暗暗地叹息着,不自觉地将手探进了衣兜里。
那里边,有一只檀木锦盒。
文渊确认过门已经反锁好,才将它掏出来,用钥匙打开,将里面的宝贝放在掌心细细欣赏。
那是陈三,不,确切地说,陈谨之三号“借”给他的一件东西。
一只纯金的匣子。
外壳雕刻着牡丹状的花纹,立体突出外壳的花瓣是由一片片数不清的玻璃种的翡翠贴成,花瓣的边缘又被金子流水般细细地包裹,丝严缝合,像是这一朵朵形态各异的牡丹真的是从这只匣子里生长、绽放而出。
真美啊。
轻轻地感慨着。
文渊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一瞬也挪不开,如同铁针被巨磁牢牢吸附住。
他没见过多少金银珠宝,所以一直以为翡翠像珠宝店里对外摆出来的那些货色一样都是绿油油的。
想不到,还有这种透明得如同美人的剪水秋瞳般水种晶莹的成色,每一朵都有着不同的色泽,有的带着淡淡的天青色,有的则如同浸润了墨色……
颜色虽不同,却无一例外地比冰块更剔透,比琉璃更柔美。
美还在其次。
这只匣子有种勾慑人心的魔力。
——就在匣子的侧面,有一枚半绽的牡丹,牡丹下有两枚小巧的绿萼,只需将绿萼向下拨开,匣子便能打开了。
这是一枚活扣。
文渊一开始对它并无特别的想法,但盯着它看越久,便越有种想要将它打开的冲动。
时间久了,这阵冲动就从涓涓细流化作地底崩出的滚烫岩浆,淌过他的每一根毛细血管,让他心痒难耐。
他深呼吸几下,告诉自己,不行。
——这就是陈家的金匣子。
那只据说被叮嘱了绝不能打开的金匣子。
文渊第一次见到它时也不由惊叹,他万万没想到,这只据说价值连城的匣子,原来只有巴掌大小。
陈三当时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有钱人式的讥讽:“价值与大小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关系,像外面铺路的石头,河里多的是,有的比我的头还大,可是却一文不值。”
这个道理文渊知道。
他只是对财富这种东西一向一窍不通。
他对陈三那天讲的故事仍然心存疑虑。
与其说是疑虑,倒不如说是匪夷所思。
陈三那天在黑暗中发出桀桀的冷笑,告诉他一件听起来十分不真实的事情。
他说:“我自然是陈家的人。”
“可是陈家已经死光了。”文渊毫不留情地指出事实,“户籍上五十九口,一个月前一口气死了五十八口,第五十九口是真正的陈谨之,他半月前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