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本该同日抵达,奈何直不疑殿前崴脚,没法像窦婴一样骑马,只能乘车在后,自然慢了数日。
两人北上之前,还有一段小插曲。
因直不疑行动不便,丞相卫绾自告奋勇,要代为北上。
此言一出,刘彻都差点被吓住。
实在是卫绾的“老迈”人设太成功,没人放心这位舟车劳顿。
万一路上真“瓷”了怎么办?
为免意外发生,直不疑强撑着站起身,用力跺了两下伤脚,表示这点小伤不算事,完全无碍,半点不影响行动!
作为“说服卫绾”的代价,当日离开宣室,堂堂御史大夫一路瘸脚,最后是被王恢和韩安国抬上马车。
负责记录的史官停笔捂脸。
性情再是耿直,面对此情此景,也委实下不去笔。
窦婴和直不疑抵达边郡,调拨的粮秣和兵器铠甲也一批批送达。依赵嘉的估算,照这个速度进行下去,明年初春,大军就能再次北上。
在飞骑往来边郡长安,朔方城一片忙碌时,赵嘉寻机请见窦婴,提及在战中被俘的中行说,想知道朝廷将会如何处置此人。
“自是要杀。”窦婴没有任何犹豫。
“敢问大将军,是否要带回长安再杀?”
“这倒不必。”
“如此,嘉有一请。”赵嘉抬起头,双目灼灼。
“讲。”
“此人数典忘祖,为虎作伥,祸边疆多年。嘉请将此人缚于百姓面前,施以千刀万剐!”
窦婴闻言一顿,认真看了赵嘉片刻,方才颔首道:“可。”
赵嘉当即行礼,正色道:“谢大将军!”
第两百六十五章
中行说被提出囚牢,眼前乍然变得光明,受不得刺激,脚步为之一顿。
“走!”
狱卒手握一根粗绳,绳索的另一端捆在中行说腕上,绕过两圈,打着死结。
因力道过大,中行说被拽得一个踉跄,险些向前扑倒。稳住身形后,面容更显阴沉,盯着狱卒的目光仿似淬了毒。
狱卒丝毫不以为意,拖拽绳索的手更加用力。
他出身五原郡,家人都被匈奴杀死。若不是被父兄拼命护住,又有边军赶到,同样难逃一劫。
家园被劫掠的痛苦,亲人被杀死的仇恨,胡骑豺狼般的大笑,始终烙印在他的心里,今生今世都不会忘。
他清楚记得,那一年匈奴两次南下,就是依照这个奸贼的计策,春掠牲畜,秋打谷草。遇匈奴来袭,里聚中二十余家,百余口人,最终活下来的不到两个巴掌!
“快走!”
匈奴是汉的仇敌,彼此之间不死不休。
中行说身为汉人却投靠匈奴,转过头来助纣为虐,为匈奴人出谋划策,祸害边郡将近三十年!
多少边民家破人亡,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多少田屋毁于战火,又有多少边民被掠走,沦为匈奴的羊奴,至死无法再看家乡一眼?
狱卒攥紧绳子,眼底泛起红丝。
如非赵嘉提前交代,早在中行说被抓当日,就会被愤怒的军伍和小吏撕成碎片。以他犯下的罪孽,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为过!
中行说被提出囚牢,本以为会见到提审官员,走过一段路却发现情况不对。这根本不是去官寺,更像是要去城外。
“你要带我去何处?”中行说终于开口。
他在匈奴几十年,为匈奴单于出谋划策,先后为老上和军臣的谋主,在王庭地位不低,早就做好被审问的准备。没想到的是,自从被关入囚牢,就像是被遗忘,除了狱卒,连决曹官都没见到。
今日牢门打开,以为该来的终于来了。结果却发现,事情并非他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