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开启这方面的通感。
他也不需要知道……确实不太需要知道。
他顺着果戈理的目光望去,店面的玻璃窗里面有两个小假人儿。都穿着孩子的衣裳,戴着可爱的圣诞帽子。布面的脸庞没有表情,玻璃映着他们自己的面孔。良久后,陀思妥耶夫斯基看着玻璃倒影中的自己轻推了一把哨兵的肩头,他的声音没有那么冰冷,平安夜就快到了。
“走吧。”他轻声说。
tbc.
第19章19-无尽长夜(下)
当他们终于办理好入伍手续。混迹在陌生的雇佣兵之中,他们穿着相同款式的佣兵制服,果戈理坐在卡车对面摇摇晃晃,一言不发紧紧盯着他。就好像他随时会中弹身亡似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被对方这种莫名其妙的、具有某种僵化思维的戏剧感搞得有些忍俊,他转过视线,远方依稀听得见枪响。
在长久到几乎把所有人胃袋都清空的颠簸之后,雇佣兵团的卡车终于抵达北欧战场。正好赶上平安夜,战火的痕迹较之平时要苍老很多,没有人为此感谢上帝,毕竟这已经是几个世纪以来某种约定俗成的文化,兵团里什么背景的士兵都有,彼此从不过问互相的身份。在一个世纪之前,俄国的战士在平安夜击杀几名德国的士兵,一个雇佣兵半喝醉地聊起这事,很快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旁听下不再笑下去,陀思妥耶夫斯基摆了摆手,告诉他们不用介意,天色已晚,他们简单和当地的上级点过人数,果戈理帮他去盛晚饭。
他隔着篝火望着他的身影,混在深蓝色的雾霭之中。果戈理的步子轻快,那一惊一乍、大大咧咧的举止,和周围训练有素的士兵形成鲜明的反差。陀思妥耶夫斯基手里握着一瓶烈酒,这是他不常喝的牌子,在兵团内部非常流行,价格便宜而且酒精含量很足,他喝着它,烈火噼噼啪啪折断着树枝,原始的温暖融化了篝火周遭的雪地,将他背后的松树林染上一层很浅淡的、十分可爱的暖色光晕。
有一名士兵跳起舞来,大声唱起国歌,随后这名战士惊醒过来,给了误导他去耍宝的向导来上一拳。人群都笑起来,看这两人扭打,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淡淡笑着,他看到打人的哨兵先是嗔怒,而后被大家的推搡胡闹。
一名三四十岁的士兵重新跳起那种可笑的战舞,这一次欢呼远比骂声要响。年轻的哨兵们跟着参与进去,看起来最小的不到二十岁,哈哈大笑,人影舞动的投影如同鬼魅。果戈理挤过这些乱七八糟的醉鬼,跳着脚将小香肠和加热过的土豆汤罐头递过来,他分给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份,和对方并肩做到倒塌的松树上面。
“我还以为回到了上个世纪,”果戈理大惊小怪地甩过发辫,“这不是老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景嘛!哈、我是说——”
他局促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向导。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显出一种莫名的幼稚,而陀思妥耶夫斯基肯定早就习惯这种氛围了。他改口。
“我是说,现在靠近敌方这么近,我都能感觉到对面侦察兵的视线,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