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愣愣出了半日神,冷醉一拳砸在案上,呼一声立起身来,心中只道:“冷醉,你不是决心早下?却还在犹疑些什么!莫再胡思乱想了,且去练一回刀,定定心神。”想着举步转身,便要出室。
才踏出一步,眼前火光忽地突突跳动,一阵冷风迎面扑来,黑黝黝一道人影拦在面前;面沉如水,一声不出,倒把冷醉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定睛看时,不由没好气地道:“月漩涡,是你!”
月漩涡面上仍是无甚表情,忽自怀中摸出个瓷瓶,砰地往案上一放,却不答话。冷醉不由一呆,脱口问道:“这是什么?”
只听月漩涡嗓音嘶哑道:“药!”
“药?”
“……给他的药!”
冷醉忽然全身猛地哆嗦了一下,不必出口,两个人又岂有不知这句话的“他”指的是谁?一时脑中空白一片,竟不知如何答言,如何反应才是,随口喃喃地道:“给他……做什么?”
月漩涡低头死盯着墙角落间,并不抬眼,闷闷地吐出了两个字来道:
“炎、气!”
=================
山路上郁郁独行的人影不由自主地一晃,伸左手扶上路边山石,方才站定了脚步。
果然是炎气入体!
原来月漩涡随身兵刃自入魔界,几番历炼,俱已沾满了地底炎火之气。箫中剑肩上剑伤,竟是由此受其所侵。要知练武人外伤小事,怕的就是外界邪魔借机入侵,功体愈纯,便遭害愈大。何况如今顺血脉侵入来的,是和他一身极寒功体全然相冲的烈炎火气?若他身体完好,或可运功逼出体外,也不免要大费一番气力,而偏生现下体内深处,还蛰伏着那不曾祛除的要命热毒!
此刻这炎气顺血一迫,奇经八脉十二重楼间强压下的毒素立生感应。内外交迫,火炎相逼,身体内仿佛已成了个大修罗场,冰火二气角斗厮杀、不死不休,而那狼藉残破的战场,却正是他的肌肉、血液、内脏、骨骼;一个人活生生地如汤如沸、如煎如烤,若非他功力足深,只怕早已毒气逆冲,一口血呕在当场了。
箫中剑心中清明,已知此时伤势当真等不到回转荒城,便算此地危机重重,也只可走一步算一步再说。慢慢坐倒在地,合目凝神,强运玄功在体内走了三转,这才稍将热毒压下,月光自他头顶静静流泻下来,只照见满额晶莹,背上衣衫湿了一片,已尽是冷汗淋漓。
便在此时,四周林木长草间的唧唧虫声骤然万籁全寂,箫中剑猛地一惊,同时已觉有一股沉重至极的极大压力向后心直压下来。力未沾身,气为之窒,分明是发自武功高手的掌力!
这一掌之来,明是偷袭,正是他收功敛息,分神不得的当儿。若然他此时出手招架,岔了气息,便是走火入魔之祸,然若不接不架,这掌力便要击个正着。这出手之人心思之毒,时机之准,直是令人发指,实不知为此一掌已潜伏了多少时候。
好个箫中剑,猛然吸一口气,竟硬生生闭住了自己左半身经脉。经脉一闭,这半边身子便可移动,左手伸处,鬼萤剑青幽幽应声而出,身形不动,听风辨位,长剑斜背向后,剑尖不偏不倚正指向来犯掌心,方位时机,妙到巅毫。身后那人收手便罢,若仍一掌击落时,那只手掌立时便要给刺个对穿。
只听身后咦地一声,那人出乎意料,百忙中不及收掌,只得腕子一翻硬转过方向,掌力砰地一声大响击在了地下,尘土草叶溅起半天高,那人已借力急退数丈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