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中剑涩然笑道:“你我萍水相逢,片面之词……”一语未终,却见宵双目望定了自己,暮霭苍茫之中不见疑色,却是难掩关切之意,这句自嘲之言竟说不下去;却听宵缓缓接道:“眼神,不会骗人。”
箫中剑心头猛地一跳,默然低下了头去,良久,方才答宵第一句问话道:“我……说不得。”
宵道:“为什么?”
箫中剑道:“只为二字难关,再难堪破。”
宵道:“哪两字?”
箫中剑望着天边愈来愈浓,层层席卷而来、似无止休的暮云,轻轻答道:“父亲!”
二字出口,宵双眼之中血光倏长,但一现即隐,片刻方道:“我,明白!”
两个人一时竟是同陷沉默。但遭际有同,其心有感,这一刻相知既生,原也已不必言语。但见一弯新月渐现天边,箫中剑举头望月,半晌无言,只道:“我当去了。”
宵道:“去见,冷醉?”
箫中剑道:“是!今夜忌辰,便是了断之期。”却见宵双眉微皱,似欲劝他,却又知无从劝起,不由得微微一笑,转身道:“临去之前,我有一事相托。”
宵心底叹息,便也并不问他究有何事,只是直视着他,静静地点了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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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峰,夜已沉。
“冷醉,你……弃剑用刀?”
“我之剑已葬十三峰上。今生若不败你,吾终不用剑!”
“败我……胜败之前,可想去看她一眼么?”
“不必了!生死仇怨,只在今夜。我若战败,也无颜面再去见前辈。我若胜时……”
铿然一声厉响,少年腰中长刀出鞘,当面疾指,月光斜照,将刀刃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恍似在两人中间画下了暗沉沉一道鸿沟,只听一字字自齿缝中迸出道:“我若胜了,那时节便要带了你的人头,再去祭她!”
风声凄鸣,雪尘扬空。风雪迷茫之中,已看不清,亦不想看清彼此面上的表情。冷醉一言出口,只觉胸闷气堵,猛扬手甩出腰间酒壶,仰头狠灌了两口,热辣辣酒液流下喉咙,似将周身所有残余水气都蒸得干了,跟着脱手掷出,喝道:“恩怨两断,一杯祭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