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看着?”钟林杨问。
“我不想走。”许可站着不动。
钟林杨扯出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反正做梦也经常看对吧。”
“是想和你在一块,”许可很严肃,严肃得都显得困惑了,笼罩他的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梦幻却又严寒,“我得和你在一块。”他说。
钟林杨哑口了好几秒,“我得上去了。”他轻轻抱了他一下,“你别怕。”
第十一章
消防演习能让人在火灾发生的时候学会活命,可那些疯狂的梦境却没法让许可在此时学会让自己好受一点。他独自站着,双手插在口袋里,高高地仰起脑袋。那个拥抱后钟林杨就不在了,和上次一样,钟林杨上钟楼是一种反物理的过程,不需要爬,不需要走,时间到了自然会出现在那里,而消失在他身边,像一种可以写进课本的必然。
于是许可只能抬头仰望,以梦里的角度。
还是那身校服,夕阳的变化也不大,但许可的轻微近视让他看不清钟林杨的脸。头发还在乱飞吗?还是那么笑眼弯弯吗?都要跳楼了还有什么好笑的?当时,六年之前,真正跳下去的时候,又究竟笑了吗?
他想得很乱。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了。呆呆站在那儿,许可认为这不能叫做等待,等待总有期盼的意味在里面,他没有。
但终归,也找不出什么替代的词,他的确是等了很久,并不是时间凝固之类的夸张。钟林杨就像变成了一幅画上的一笔,一个点缀,一会儿在围墙上站得老高,一会儿又坐下,晃一晃腿,他不着急,也没有一直看许可,悠闲得宛如站在高处观景。
因此他的一跃而下也就显得格外突兀。
许可都看见了,从他飞上天,到他落到地上。和梦里不一样,什么血雾,什么坏木偶,那也太诗意了吧,人摔下来就是稀碎的骨肉,血也不艳,反而发黑。许可的瞳孔都缩成了针眼,他的眼睛竟感到真实的力度和疼痛。
钟林杨——如果说那一摊还能算是钟林杨的话,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许可在滴汗,他想过去,可他只能把自己钉在原地,因为他知道钟林杨不想。
结果钟林杨很快就自己爬起来了,好比给自己撑起了一个维度,他站得笔直,完完整整,终于能和许可对视。
还冲许可招了招手。
“我走不动。”他大声说。
许可跑得很快,却磕磕绊绊。其实也就不过十几米。
“吓着你了吗?”钟林杨身上还有没修复好的伤,他大概还需要那么一会儿。因此他也没有往许可身上靠。
“你很疼。”许可摸了摸他的脸,他颧骨上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