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虽然对云间国追杀狼族的事一头雾水,但不管有什么仇怨,那小屁孩怎么看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华炀这么睚眦必报确实过分了。他拉了拉焕,说:
“大狗,去拦一拦你弟,咋们三个欺负一个小孩,太不地道了。”
拉了半天那只手就像有千斤重,凌寒一愣,心思回到耳边那难听的曲子上,才明白焕也被这乐音控制住了。
又一声跑了调的高音绕指而起,空中响起一声清脆的鹤鸣,接下来越来越多的鸣叫声如同回应般此起彼伏,一个个白色的影子从云间显现出来。
凌寒伸直脖子张望着天空,他没有注意到焕正艰难地抬腿、放下,像只笨拙的树懒那样,一点一点地靠近凌寒,把他护在了身后。
白色的影子逐渐清晰,那是数不清的白鹤从天而降,它们在庭院和森林上方盘旋着,每一只的翅膀都接近两米,厚实的羽翼将满天的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底下的小屁孩兴奋地大喊一声:“皇姐!”,凌寒看着头顶那一个个雪白的鸟肚子和满天的羽毛,正在奇怪他喊的是谁,就见空中伸下一支黑色的喙,眨眼间就叼走了小屁孩。
鹤群集体扑扇写翅膀降落下来,整座庭院飞沙走石,一只体型格外“壮硕”的白鹤首先登陆,它的背上站着个同样“壮硕”的武士,那人一身重甲,对着地上的三人大喝一声,声如洪钟:
“大胆妖孽,胆敢冒犯我云间国知之王子!”
接二连三的白鹤落下,上面都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武士,一时间,“逐浪飞花”被白鹤军团层层包围,其中一只白鹤从众鹤间缓缓踱来,它背上立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少女,明黄色的长裙广袖飘飘,云鬓上珠玉璀璨,金钗上坠着一只白玉仙鹤,鹤顶一点红,惟妙惟肖。
她怀抱一张古琴,乌黑的琴身光华流转,却在尾端缺了一角。小屁孩被叼着他的白鹤小心翼翼地放在少女旁边,他心虚地看了一眼少女,便低下了头,只用余光不停扫着那把缺角的古琴。
少女的脸色很不好看,来之前本来想了一万种法子来收拾这个不知深浅的臭小子,可人到了面前,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
“知之,你总有一天要把我气死。”
说完把那张古琴往小屁孩怀里一放,道:“要不是鹤幽当年自断琴身做了那管尺八给你,我看你今天怎么脱身!”
小屁孩知之轻轻抚摸着琴身,琴弦颤动着,温柔地响了一声。
少女转过身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差点伤了知之的三人,为首的“壮硕”武士朝她抱拳,俯首说道:
“晓之公主,请下旨。”
“杀了。”少女一拂袖,姿态优雅,吐出的话语却不带温度。
领命的武士们纷纷抽出兵器,庭院里响起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内围的剑士跳下地面,组成剑阵,外围的弓兵驾驭着白鹤升至半空,把每一个缝隙都封锁在射程范围内。
凌寒看看身边的焕和华炀,自从那张琴出现之后,他们的行动就变得更加困难,华炀的手隐隐发抖,似乎快握不住自己的武器,焕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只是走动几步,汗水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三个人里面只有凌寒还能自由行动,但对于一个战斗力负五的渣渣而言,无论是打架还是跑路都指望不上了,所以他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最后挣扎一下。
他冲着磨刀霍霍的“白鹤军团”喊起来:
“喂喂喂,我是司灵君,是你们云间国的神官大人司灵君,看清楚,都是自己人,不要误伤啊喂!!!”
可是凌寒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理他,重甲的武士就像没有灵魂的机器,只等长官一声令下,就要大开杀戒。
晓之公主驾驭着白鹤退回阵尾,古琴在知之的怀里一直颤动着,知之轻抚着琴身,柔声说道:
“幽幽,别急,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可那古琴越动越厉害,竟不受控制地从知之怀里掉了出去。
乌黑的琴身被一团光晕笼罩,轻盈地飘过了重重包围的白鹤与武士,悬空停在了凌寒的眼前。
那团光晕从琴身上抽离,升起,古琴如同失去生命般颓然落地,一个淡如烟云的人影浮现出来。
那幻化而成的男子一身灰衣素服,乌黑的长发用一支木簪松松挽起,铅华不染却贵气天成。这高贵的男子对着凌寒深深一拜,四周一片愕然,连赶过来的晓之和知之也惊呆了。
“幽幽,你,你这是做什么?”
知之想扶起灰衣男子,一时慌乱竟忘了他只是个触碰不到的幻影。那男子指了指知之的手,让他摊开手掌,接着用手指在知之的掌心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
知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晓之在一旁也看见了书写的内容,她看向凌寒,又看着男子,慎重地问:
“这个人,真的是五百年前陨身的司灵君。”
男子点点头。
凌寒一看转机来了,连忙趁热打铁,指着灰衣男子补上一句: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位琴仙,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式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