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逢秋微笑了起来,看起来不像是个下界的人了,“引渡人只需要在这里待上九百九十九年——我已经待了一千多年了。”
“那你为何还在这里?”
“……我在等人。”引渡人说,那双全黑的眼眸里印不出影子,“听起来有些傻,不是么?”
“……”戚芩无言,想要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像你们凡间的人一样,我们也需要舍去执念。”逢秋敲了敲竹杆,有点沉闷的声音萦绕不绝。
见戚芩不说话了,逢秋挑挑眉毛,主动地挑起了一个话题:“你呢?你死后的执念是什么?”
戚芩皱了皱眉,顿时觉得难以问答。
“也许……”他顿了顿,想起了他凡间的徒弟和那只小兔子——那只蠢兔子自己从草丛里跑了出来,被逮了个正着。他徒弟阳光下的脸还是紧皱着眉头,担忧的像个老妈子。
想起了寒岩和他死去的扭曲的脸。那个曾经和徒弟交好的人,最终死在了自己的剑下,也把自己拖进了沼泽。
想起了从前和好友在一起在亭中畅饮的快乐,想起了落日余晖下自己接的第一个吻,想起了早逝的父母模糊的面容与他们嘴边温和的微笑。
想起了自己葬礼上,他黑云压城般的沉重。
“大概是希望自己在意的人们能够无虑吧。”戚芩好像一下子放下了什么,摸摸脑袋,“不太实际的想法,对吗?”
逢秋没有回答,但那股眼睛,好像装上了什么不太令人明白的东西,一下子沉重了很多。戚芩有些恍惚,不太清楚发生了些什么。
“挺不错的。”过了一会,直到这黄泉上只剩下哗哗的水声了,逢秋转过头来,回答了他。
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着逢秋喜怒不辨的脸,难得感到了一丝好笑。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呢。”沉说,“他都过了自己的桥了。大功德之人,想必不会投到什么畜生上去。”
“闭嘴吧。”逢秋对他翻了个白眼,“你可真不像是个初生牛犊的引渡人。”
“受了你的影响了。”沉叹了一口气,“不过你很快就会离开了,那时候我就只剩下这黄泉和那个没有趣味的死神了。”
逢秋勾了勾没有温度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