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角落冲去,那里的青石地砖被翘起了一角,将侥幸确确实实化为一线生机。
这是行宫地道的入口,直通向三里之外的马场。他曾将这绝密的构造绘制成图,交予了老御医,以保证流羽在此处绝对的安全。既然地道的入口被打开了,那么必定有人从这里逃了出去!
自王城而来的禁卫军赶到之后,将废弃的行宫搜了个遍,并没有找到一具和流羽体征相符的尸体。
而随牧铮一同赶往马场的骑兵,在那里只找到了烧伤未愈的老御医。对于行宫的那场火灾,他缄口不言,却将一尾白色的翎羽交到了牧铮的手中:“这是流羽的东西。我想他……应当希望你留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牧铮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正常的人,却藏不住眼底的歇斯底里,“他还活着。本王既然没有事情,他就一定还活着!”
“可是我们……”老御医闭上了双眼,痛苦道,“我们将他留在了火海里。”
那一日,正是流羽临产的日子。纵然老御医一生救死扶伤无数,也从未给男儿接过生,未曾料到男子过窄的胯骨使顺产成为了一场灾难。而流羽在过去大半年的时间里和他也晓得了一手好医术,又忍得疼,竟趁他不注意拿一把淬了火的刀将自己隆起的腹部生生剖开。
随着孩童的一声啼哭,天火从天而降,点燃了寝殿的屋顶。
牡兽弄璋,倒施逆行。故天降灾,以明其罪。
翼族既生为神灵却逆天而行,便当承受天道的惩罚,这才是流羽来凡间历劫真正的劫数。
其时守在寝殿中的,只有老御医和苏越两人。后者抱着男婴轻声安哄,而他则跪在地上为流羽缝合伤口。
火龙,已经舔上了床柱。
流羽扶开了他颤抖的手,虚弱道:“快逃。”
“不……”
“带着孩子,逃……”
“那你怎么办?!”苏越哭道。
流羽唇角一勾,轻声道:“我……再等等。”
寝殿外,响起了宫人抱头鼠窜的尖叫声,不可能有人来救火了。而流羽开膛破肚地躺在床上,倘若微微一动,怕是不待被烈火烧死,便先把血流光了。老御医一狠心,拉着苏越和他怀里的婴儿向墙角的地道跑去,将流羽和死亡留在了身后。
随着一路逃亡,地道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当二人终于走到了路尽头,苏越拉着他翻上地面之后,老御医便一头栽倒在了湿润的草地上,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却不曾想,那一夜的马场遭遇了狼袭——真正的狼,没有人性只有兽性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