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一会儿,皱起眉毛,低声道:“你喝酒了?”
“……”
“小澜?”
“不要叫我小澜!”那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大着舌头,很笨拙地发脾气,一板一眼地抠字眼儿,“我,我有名字,余笑澜!余下的余,笑话的笑,波澜的澜!你他妈的十年了连我全名都叫不出……”
林佑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哄小孩似地哄他:“好吧,余笑澜。太晚了,赶紧回家睡吧?”
“家?”他嘿嘿地笑起来,“我没有家。”
“林佑,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我试过跟别人谈,但没用,一睁眼一闭眼都是你一个人。”他也不管林佑有没有在听,唧唧歪歪地开始吐苦水,“我认栽了,去学校看你,但他们说你退学了……”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后来我出国,本来要留那的。但我不甘心啊,我这辈子就谈过这么场恋爱,还被人一声不吭地跑了。”他说话颠三倒四,“林佑,你说得对,你欠我的。我本来快死心了,是你自己偏偏送上门来。”
“……抱歉。”林佑只觉得嗓子发紧。他那时自身难保,辗转听说过余笑澜的消息,却刻意避开了对方。
“你欠我的林佑,你欠我的。”对方把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带着执念自言自语,“我是真的不甘心……”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林佑自觉和醉汉较真不是正常人所为,可心底的烦躁一阵阵涌上来:“现在你找到我了。是,我过得很糟,你都看到了,所以你能甘心了吗?”
“要什么你就说啊?我这辈子毁得差不多了,想做什么都趁早吧余笑澜,省的等我死了特么后悔……”
“林佑。”
“?”
“我爱你。”
嘟嘟嘟。
林佑惊慌之下挂断电话,呆立在原地,毫无预兆的,胸口一点酸意猛然涨开。
他说他爱他——有很多人说过爱他,在床笫间,在西餐厅,在烈日炎炎的操场上。
从年少轻狂熬到白发偷生,一颗心千疮百孔,林佑从没有像这样强烈的预感:
他是真的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