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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那些灿烂的笑颜中看过去,往日里嚣张跋扈的三夫人,此时看起来,竟是温婉而柔顺的。像是一些脱了形的干花,曾经鲜妍的花色瞬息间褪为一大片柔弱的惨白,被时光久久的封存起来,最后只留下一些温暖而迷醉的香气。

这个女人,终于也变得和他一样了;一样的柔弱惨白,甚至是绝望。很早很早以前,他就想过也要让这个女人,尝一尝他所受过的痛苦。

有些克制不住的恶意在他的心头滋生,每日每夜,那些念头不断的缠绕折磨着他,而他始终无法摆脱。只能拼命的压抑着,内心的那些暗潮。

胡思乱想之时,门房却突然高声报道:将军回来了,他便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向前走去,而那些稀薄的空气,一下子就有了重量,沉沉叠叠的压在他心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听见一个清冽而低沉的声音唤道:无衣。

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叫他,他有些怀念,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在外面,他是无衣师尹;在府中,他是大夫人;而在殢无伤面前,他一直是没有名字的。

他抬眼看向殢无伤,眉目间蹙起一丝疑惑。他在等待着殢无伤的审判,然而殢无伤却一直没有说话,只用那双深邃的眼眸冷冷的审视着他,半响才从他的身边擦身而过,走向了他身后的那一抹红色。

他的心,痛得那么厉害,可还是要努力站在那里,把时光都站成一场永恒。明明他有很多话可以对殢无伤说的,能言善辩也好,舌灿莲花也罢,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殢无伤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就从他身边静静走过了。

是不是我们之间,早已经无话可说了?

那些围绕在他和殢无伤之间,谦卑恭谨谄媚柔靡的笑容全部都消失了,消失在他水波盈盈的眼神里;那些娇柔软嫩清脆欢快的声音全部都消失了,消失在他讳莫如深的嘴唇里;那些紧张关切疑惑忍耐的神情全部都消失了,消失在他苍白隐忍的面里。

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香灰寂寞如烟,他转过身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缥缈如雾的叹息。

第23章秽火(下)

夜色深沉,屋内的火烛落下了如血的泪滴,他安静的坐在桌边,像是这么多年一直在做的那样,默默的等待着。那些燃烧的火花,却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迅速的黯淡下去。

他默默的坐在那里,等待着时光一丝丝的流逝,生命也一丝丝的流逝;心里头充满了泪水,可又不知道该怎样哭泣,于是就只能一直埋藏在心里,等待潮起的思念将他吞没。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干涩的眼眸里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殢无伤迈着矫健的步子朝他走来,脸上是一贯冷冷的没有表情;也许他的表情,只会出现在即鹿纯真的笑容中,出现在封光柔媚的眼神里。

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慌,想要不顾一切的呼喊出来,或者立刻消失在殢无伤的面前,可是,他却无处可逃,殢无伤只用一只手就拉住了他。

洁白而纤长的手指扯着他的衣襟,却像是转瞬间就握住了他那颗不堪负荷的心脏;殢无伤冷冷的看着他,似乎正在用冷漠磨成的尖刀,一刀一刀的将他生生凌迟。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吾做了什么了?”

“你连你做了什么都不知晓吗?还是你根本不敢承认?”

“吾什么都没做。”他的声音里只有覆盖一切的空茫,深紫色的眼眸里没有眼泪,却有些淡淡的火光静静流淌着。

“你不需要明着做,只要你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手下人就会自动替你做。”殢无伤冰冷的目光有若实质性的冰雪,转瞬间就带走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丝热量。

“这次吾真的什么也没有做。”也许这就是最后的终结了罢,他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这么说道。

殢无伤果然是不信的,他沉默了一会,才慢慢说道:“那么即鹿呢?即鹿是怎么回事?你看着吾的眼睛告诉吾,你没有做。”

他突然说不出话来,心痛得那么厉害,那一刻任何一句粉饰的语言都显得多余。是啊,即鹿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忘记了?他微张着口,却是说不出话来,他说不出那一句,埋在他心中很久的话。

亏得他还一直以为殢无伤不知道,原来他竟是自作自受么?他在死寂的空气中静静微笑起来,又在心里轻轻说道:害死即鹿的不是我,是你,还有她自己。

恍惚间时空交错,回忆如潮水般的朝他蔓延:他在悠长的迴廊下伫立,指间的香灰绕骨滑落,溶成一片迷蒙的雾气;那如清秋般怡淡的香气,让他的眼神里泛起了涟漪。

自从即鹿回了尚书府之后,殢无伤已有好几日不在他房中过夜了。若是即鹿不回来该有多好呢?他想起了殢无伤看着即鹿的眼神,那里面有一种他一直渴盼得到的东西。

原先即鹿走了之后,殢无伤看他的眼神里,偶尔也会有火光闪过了。

那些燃烧着的花火,总让他错觉那是爱,让他想要的更多,让他沉沦得更深。他步步为营,委曲求全,终于换得了殢无伤的一点点温存。

只是这点渺茫而可笑的温存,在即鹿苍白忧郁的笑容里,却是渐渐消失干净了,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当你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点爱,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转瞬间夺走你所爱之人的全部呼吸。

他真是不明白的,真的是不明白的。所以当珥界主提出雅迪王、即鹿和殢无伤之间暗藏的联系时,他破天荒的没有去掩饰什么。

要掩饰又该掩饰些什么呢?两个人都是如此,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从来不关心他的感受。

也许不是不关心,只是忘记了。即鹿怀上孩子之时忘记了,忘记了他无衣师尹是她的兄长;她理所当然的夺去殢无伤心神之时也忘记了,忘记了她的兄长还是殢无伤的夫人;而殢无伤站在即鹿面前,什么都忘记了,忘记了还有他无衣师尹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所以说,记性不好的人通常都会比较幸福,当你被往事折磨得形销骨立之时,对方轻飘飘的一句忘记了就可以抹杀一切。

她明明知道她的兄长是那么狠心的一个人,却还是要回来逼着他做决定;哈——为什么你们总是责怪我的狠心绝情,而不去想一想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逼迫我必须如此的。

在这个世界上,责怪别人总是比较简单的,而又几个人,能看得到并且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呢?就算是错,他也必须这样做,他干净利落的处理掉了珥界主所谓的威胁。

从那以后,即鹿就疯了,每日每夜抱着婴儿的襁褓,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睁着空洞而迷茫的双眼,哄着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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