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分卷阅读12(1 / 2)

素还真却是不怒不嗔,镇定自若的答道:“天雨虽宽,难润无根之草。佛脚下万朵莲花,普渡众生,众生皆苦,但并非人人都能顿悟。嗯——明心即顿悟,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执着是苦,端看师尹能不能放下了。”

嗯——无衣沉吟一声,心头却是崇云密布,只低低的说道:“幸得大师指点,师尹受教了。哈——佛法难闻今已闻,此身却不向今生度。”

“今生不度,更待何时度此身?惑由心生,一切唯心而已;心明则一切明,心空则一切空。以心印心,方是大圆融,大智慧。”素还真清雅一笑,袖手言道:“师尹一口一个大师,吾却是深受不得了;既吾们年龄相仿,吾觉着互称其名即可,不知师尹意下如何了?”

“嗯——如此甚好。”无衣心下暗咐:此人确是个颇有意趣之人,不似一般出世之人那般故作高深,况听其所言,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观其神态品性,他倒是起了几分结交之心。

先不论此人才学如何,光是凭能得到皇后青睐这点,就足以将其拉到自家阵营中来了,虽说他人已不在其位,可是手上的筹码自然是越多越好。

哈——昂贵的筹码,才能让棋一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他和棋一原就是一样的人,什么人该保全,什么人该放下,彼此心中都一清二楚。

若是保不下枫岫,只怕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他自己;唇亡齿寒,不先下手笼络素还真,指望你的敌人会给你留一条活路,真真是痴人说梦。

江山如棋,斗转星移;执了棋的手就要有牺牲掉自己的觉悟。若是没有这般的觉悟,又如何能运筹帷幄,执掌天下呢?

就要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所幸的是,棋一比他顾虑的更多,她的心里有皇帝,有慈光,还有她自己;而他的心里,只有慈光而已。人有了顾虑,就会无法随心所欲,在乎的东西太多,那么每一个都有可能成为弱点。

她使得是阴谋,而他用的,却是阳谋。

现在还不是结交的最佳时机,素还真与他交情甚浅;嗯——罢了,日后若是借着讨教之名多所走动,再提此事亦不嫌迟。

“嗯——那吾就斗胆先称师尹为无衣了,无衣——”

“哈,还真兄不必多礼。”无衣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才婉言道:“今日听君一席话,吾之心结暂缓,时辰不早,就不打扰还真兄清修了;日后恐怕多所叨扰,还望还真兄不吝赐教。”

“嗯——无衣太客气了,吾今日也是受益良多,令吾不禁期待与你的下次会面了。”

“请——”无衣微微颔首,这才转过身从容离去。他心头执念之深重,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更何况,放下了,他还真的是无衣师尹吗?既如此,贪又如何,嗔又如何,痴又如何呢?

哈——谁愿得灵台清明,我却惟愿心头三千烦恼丝缠绕。

第13章暗涌

无衣从景晖殿里转了出来,正欲回府,却是被宫女拦下了,只说皇帝诏他去延清殿见驾。

延清殿乃是皇上的寝宫,历代的皇帝都很少在此召见臣子;无衣不明所以,心怀疑虑却还是跟着去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说他是辞了官,可他毕竟还挂着帝师的名头,只要没什么大的错处,皇后和皇帝自然也无法拿他怎样。

他心里兜兜转转,却还是跟进去妥善的见了礼;皇帝见他来了,先是赐了座,又问起了他的病情。

无衣见珥淳闭口不谈朝中的政事,心下便有了谱;只将太医和他说的那一套细细言来,临了又加上一句:“吾原先在朝中,积忧成疾;近日里虽调养的好些,但尚需静养。”

珥淳微微撅起了嘴,故作天真的说道:“太傅,他们都欺负朕;朕说的话,他们都当做没听见,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一边说着,一边扭着身子靠在他身上,又轻轻的拉住了他的衣襟说道:“太傅,你回来帮朕好不好?”

无衣心下恻然,表面上却还是笑着回道:“吾倒是有心替皇上分忧解难,奈何自给儿身子不争气;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原先四魌界动荡不堪,他为皇朝所造的杀业,折的都是他自己的命数,于棋一母子并无损益;如今四海平定,慈光一家独大,境内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他还有什么理由一肩担下国祚,再造罪孽?

宦海浮沉多年,他早已识不得自己的本来面目;身染污浊,就连初心亦是晦暗不堪。他还依稀记得,当年那个在竹林深处,剪烛习字的稚儿,曾经也有一颗最为柔软的心脏。

三林之中,他的师尹曾经有过三个学生。三人之中,他才是资质最平庸的那一个。可是后来,六铢衣去了国师府,枫岫去了祭祀殿,只有他一个人,一直留在师尹的身边。

到了最后,他的师尹更是将代表下一任师尹的璇天印传给了他。

我的师尹曾经说过:三人之中,我不如六铢衣明慧,也不如枫岫通达;可是他们却有一点,远远及不上我。

那就是我比他们都要狠毒,狠得下心,也下得去手;所以我比他们,都更适合这个位置。

执了印的手,就要有沾染血腥,沉沦一生的觉悟;看得太透彻的人,往往就看淡了一切,清净而无为?不过是不肯将自己,放到芸芸众生之中一同沉沦罢了。

曾经翩翩年少,文采风流,鲜衣怒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今岁月凉薄,韶华已逝,浮华尽落,何不袖手天下,一笑置之。

珥淳却是不依,脸涨得红红的说道:“太傅,你真的不管淳儿了吗?”语音微泣,只不管不顾地腻在他怀里。

无衣有些失笑,只得语带无奈的回道:“淳儿,你之太傅也会老,会死;吾就算帮得了一时,还能帮得了一世么?平日里,若有何事决断不了,多听听你母后的,也就罢了。”

“可是母后并不能在朝中,辅佐淳儿,为淳儿附议。以往太傅在朝中,执掌大印,生杀予夺,朝臣们个个都不敢妄动。现下...现下却只剩淳儿一个人了。”

“嗯——淳儿,吾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皇帝,本就是这个世间最为寂寞的一个人;要耐得住寂寞,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好了,坐稳了。”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像是透过了高高的宫墙,一直延伸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寂寞空庭春欲晚,在这个深宫中活着的人,有哪一个是不寂寞的呢?就连他自己,也不是不寂寞的,只是没有太多时间用来寂寞罢了。

掌权的第一年,他总在四下无人时,宣扬着变革的决心;看着昔日同道,以嘲讽的语气,恭喜着升迁时的自己,心里居然有些窃喜的快意。

那个时候,他对自己说:他们不理解我,没关系;时光会让他们懂得,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