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难怪……”想到自己去找顾惜朝那天顾惜朝所提的那个出人意料的要求,戚少商终于可以理解各中缘由,“铁手,你知道吗?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
三更半夜听到外面的竹林里有声响,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不是过路的行人就是过路的野兽,等明天一早雾气散了,他们自然能找到回去的路。但今晚,反正也是睡不着,就当是穷及无聊,去看个热闹吧。
“戚少商?”顾惜朝有些讶异。闻到那浓烈的酒味更是不满,“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戚少商瞪大眼睛看着顾惜朝,道,“你这里的路,还是一样难走。”
“如果是来找酒喝的,我这里没有。如果是做其他的事,也先等你酒醒了再说。往左走,就可以出这竹林了。”顾惜朝皱着眉把话说完,已经准备要离开。
“往左走?我记得上次你还说是往前再往右。”
“你若是信不过我,就自己想法子走出这竹林吧。”紧了紧身上的单衣,受伤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低烧,这么连外衣也没披上一件就跑出来,他果然是太高估自己的身体了。
“你的阵法,日日在变动。可这阵法困住的却是自己,难道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戚少商突然扬声道,“我方才在跟铁手喝酒,他说了很多你的事。听他的语气,他在可怜你,顾惜朝,他居然在可怜你。告诉我,你需要他可怜吗?你真的很可怜吗?”
“戚少商,你醉了。”顾惜朝无比冷静地道,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你知道我很清醒,而且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在逃避这个问题。”戚少商笑了一下,逼近他,“明明是只老鹰却被当成鸽子一般养起来,什么感觉?即便是信鸽,都有接触天空的机会,你呢?你还有这机会吗?”
顾惜朝抬起头,看着戚少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有这下场,戚大侠难道不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这次,回应他的,是戚少商的拳头。戚少商气红了眼的一拳,绝对不是吃素的,顾惜朝踉跄了几步方才站稳了,嘴角一阵酥麻。他侧过脸去,擦掉滑下来的鲜血,冷冷地道:“戚少商,你够了没有?”
“顾惜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哪怕在我眼前死上千百次,我都不会原谅你。”戚少商咬牙切齿地道,“只是,你为什么要这样?”他冲向前,扣住顾惜朝的胳膊,几乎是哭喊着,“我不可以让你过得好,否则我的兄弟不会原谅我。可你,也不可以这样啊……”
“戚少商,你真的醉了。”相比戚少商的暴躁,顾惜朝却仍是平静,语气温和,带着看透世事的倦然,“你的兄弟不会怨你,他们只会恨我,你想太多了。回去吧。”他试着让戚少商松开他,可戚少商却越捉越紧了,“戚少商,放手!”
“惜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不想活了?”戚少商突然伸手托住了他的下颚,认真地问道,“铁手待你越好,你越觉得对不起晚晴;诸葛神侯总是在犹豫究竟要不要用你,其实,你清楚,我也清楚,这犹豫也不过是表面文章。诸葛神侯是注重大局的人,他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影响大局,尤其是你顾惜朝。所以,把你关起来是最安全的办法。于公,他看住了你这个叛党,于私,他的爱徒铁手也可以兑现他对晚晴的承诺。”
“戚少商,你放手!”顾惜朝微微弯下腰捂着胸口,“我,好疼……”
“你骗谁?”戚少商却更加用力地捏紧他的肩头,力气之大,几乎可以让顾惜朝清楚地听到骨骼交错摩擦的声响,“你这是心悸之症,还是心病?还记不记得杜鹃醉鱼?那些鱼本已被洒落溪水中的花粉醉倒,只要轻轻敲击船舷,水面震动,这些鱼就会循着水波向船漂浮过来,成为人们的盘中餐。你现在,跟这些鱼有什么区别?”
“住口!”顾惜朝再也忍耐不住,一掌拍出,逼退他,“戚少商,别逼我动手!”
“为什么不动手?我冒犯了你的尊严,你早该动手了!”戚少商根本不为所动,锐利的眼眸如同两把利刃,“我问你,以前的那个顾惜朝哪去了?那个逆天而行的顾惜朝哪去了?那个不可一世的顾惜朝哪去了?那个杀人如麻的顾惜朝哪去了?那个我喜欢的顾惜朝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