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在四方工整的檀香木椅上,正坐着一位白袍紫发,云簪横插,眸如黑潭,面似寒玉,超凡脱俗的俊秀绝美青年。
但见青年神色悒郁,蹙眉不展,似心怀不开。
这个佾云,突然会对我这麽好,该不会有什麽诡计吧?
曲云揣揣不安的在心中狐疑着,不经意的,诱人的绦红唇片拉扯出一道怀疑警戒的线条。
他侧首望向门外,金霞渲云,晚风送爽,时辰已是落日时分,但佾云仍迟迟未归,他不禁秀眉颦蹙得更深了。「搞什麽,采个药居然采这麽久还不回来?该不会是跌下了山涧回不来了吧?」
曲云喃喃似自语的抱怨才逸出口,一条伴着夕阳余晖的灿金身影无预警的突地出现在门口,推门而入。
一看到屋内有人,佾云愕了一下。「曲云!?」他竟然会出现在自己房内!?
一看到来人,曲云没好气的睨了佾云白眼。「你总算回来了!」
错愕只是一瞬,随即,佾云又恢复了往常一样温雅谦良的和善笑容。「找我何事?」
像是连一刻也不愿多留似的,曲云将月色披风一把扔至桌上,起身便走。「多谢你的鸡婆,披风还你。」
「就这麽走了?你还欠我一份人情呢!」
见曲云如此迫不及待的想离开,难得的,佾云起了想与他抬杠的好兴致。
闻言,曲云霍然停下本欲跨出房门槛的脚步,急然回身,眼眉含瞋,语气冰冷的问道:「我何时欠你人情来着?」
佾云贼贼的笑了,他摇了摇手中方才被曲云扔下的那袭披风。「这个。」
曲云双臂交叠至於胸前,灵透俊目睥视着月色披风,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态,出口讥问道:「这个什麽?」
「可知,我将披风借你御寒,但我自己却差点着了凉。」佾云将披风搁回桌上,语气似真非真的说道。
曲云一个轻扬挑眉,辛辣的回口:「活该,我有叫你借我吗?就说你鸡婆还不信。」
「这麽无情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佾云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手抚胸口,倒退三步,一脸哀怨凄绝,就只差没泪溅当场助势。
「曲云,我俩兄弟一场,我对你"情深义重",而你却对我如此薄悻,我好心将披风借给你,你不知感恩便罢,居然还如此亵渎它,你竟这般狠情践踏我的真心。」
目睹佾云这般夸张唱作的惺惺之态,耳听这种虚假不诚的伪善言词,曲云十指倏地收紧,一张秀颜气愤的涨得嫣红。「也不过是件小事,就跟人要求恩情,连这种令我倒尽胃口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曲云额冒青筋,拼命忍下想一拳挥过去给他死的冲动,眼露凶光,咬牙问道:「有什麽要求?说!」
呵!态度虽是恶劣了点,但语意中已有妥协的味道。佾云立刻笑咪咪的一扫作戏时的哀怨,恢复方才贼兮兮的皮相,厚颜要求道:「我的要求,不大不小,只想请你吹首曲儿来听听。」
什麽!?听到这个要求,曲云瞠大了一双妙色美目,火大的咆道:「我曲云是何许人也,你居然敢唤我像卖艺之人一样,叫我吹首曲儿来听听!?」
哦!言下之意是不肯罗!?
像是不激死人心不甘似的,佾云立时变脸,换上一张痛心疾首,失望透顶的表情。他伸出食指颤颤的遥指着曲云,搥胸顿足的道:
「没想到,没想到曲云你居然是这种『忘恩负义』之徒,云门八采之中竟然会有你这种『败类』,真是师门不幸啊!」
听听,这是什麽话!?能听吗?
曲云气得一口气梗在胸中,差点噎死。绝美的俊颜因为激忿,彷佛搽上了一抹朱色胭脂,动人悦目极了。
他眦目怒眭着眼前犹不知节制,还继续表演"捧心"戏码的佾云,他恼炙的破口大骂:「只不过是件披风,我也没毁了它,你竟敢挟恩至此,枉费其他兄弟视你为云门中的太阳,没想到你心胸竟如此狭窄,连这件鸡毛蒜皮之事,你也计较。」
闻言,佾云收起了轻浮夸张的态度,神色阴郁的定定凝盻着曲云,过了好半晌,仍是不置一词,气氛沉重的可怕。
曲云被佾云那双幽黯深沉不见潭底的黑瞳,紧盯得心底一阵发毛。
蓦然,佾云笑了。一双俊眸阴险的危眯起来,没有半点瑕疵的完美五官漾起了一朵暖如春风的和煦笑容,他响起温雅的嗓音,轻声细语的问道:「一句话,吹、不吹?」
威胁,这分明就是在威胁!还笑得一副牲畜无害的模样,伪君子。
曲云在心中恨恨的咒骂了佾云上千遍。佾云他根本是彻头彻尾、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为何其他兄弟就是看不出来?真气煞人也。
佾云和曲云两人各伫一方,两两对望,僵持不下。最後,曲云一个倨傲的昂首。
「哼!也不过是首曲儿,我曲云也不是一介小气之人,你要听哪一首?」
听到曲云应允吹奏,佾云眸中奸险尽释,恢复了平时的淡然。他心中暗忖着,要曲云吹奏哪一首曲儿呢?
蓦地,一缕飘邈的倩影掠过心湖,一个极美的名字牵起了圈圈涟漪,一名令人心动低回不已的女子--白如霜。
思及她,佾云不自禁的温热起眸中的冷漠,唇畔扬起了一阵似水柔情的温暖笑容,神情沉醉的道出一个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