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真君带回来的小妖怪……”
“别说,长得还真俊……”
“据说天赋异禀,才四百岁就能幻化人形呢!”
“是么?难怪,咱天庭不缺妖界修成的正仙,可这四百年就能幻形的,除了之前的芝华仙君,再没有……”
“嘘,小点声儿,那个名字是咱‘浮离天’的忌讳,可别让真君听见……”
“没事儿,真君去找多宝灵君了……你有没有发现,他长得和芝华君还挺像呢……”
鸣呦实在没法再继续装睡下去了,他再不醒,耳朵非磨起茧子来不可。
睁开眼睛,果不其然,面前站着两个娇俏可人的小仙侍,一个穿粉一个穿黄。鸣呦下了床,做了个揖,笑道,“两位漂亮姐姐,鸣呦这厢有礼了。”
穿粉的仙侍掩嘴笑起来,“你个小妖怪,还怪嘴甜的。”她指指身旁穿黄的仙侍,“她叫流光,我叫涿然,我们都是这‘浮离天’的侍女,你叫鸣呦啊,明天的明、悠远之悠?好名字。”
鸣呦往床上一坐,眉梢一挑,乐了,还真是想像力丰富,却也懒得解释,随她们叫去。
流光道,“以后啊,有什么缺的短的,尽管开口啊,别客气。”
“好”,鸣呦懒洋洋地打了个小呵欠。
涿然道,“你再休息会儿,我们就先下去了。”
鸣呦点点头,重又躺进云被里,蜷起身子。
他凝神细听,捕捉到流光从廊角传过来的声音,“琢然,要不是整个天界都知道芝华君魂飞魄散了,我还真要怀疑是不是他转世了呢……”
“可不,你看他那双眼睛,啧啧,和那人一模一样……”
鸣呦把被子卷了卷,丝丝缕缕的寒气洇进骨头缝儿,每个毛孔都难受得厉害,心里嘀咕着,天宫的被子都这么薄么?一点儿都不如娘缝的大棉被暖和厚实。
可他还是抖抖嗦嗦地睡着了,睡得很不踏实,又做了那个梦,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一个雪白的人影,胸前一大团血迹上插着一枝长长的利箭……
长乐天,多宝宫的一处仙台。
台上摆着一方矮几,一壶香茶。三人盘膝而坐,四周云蒸霞蔚,俱是缥缈岚云。
多宝灵君是个胖乎乎的小老头,看着挺富态,笑呵呵的,眉毛胡子又白又长,就是没头发。
按他痛心疾首的话说,修了一辈子道,一夕升天,高兴得过了火,穿过七重天的时候,飞得太快,头发起火,被燎得毛都不剩一根,原本,他也是很帅的!
人不可貌相,别看老头儿的尊容不怎么养眼,但绝对是天宫的实力派。
多宝灵君,顾名思义,就是宝贝多,这老头儿就一仙精,慧眼如炬,收集了不少法器。天上神仙,和人间一样,谁家还没个大事小情的,你今天吃错了丹,得赶紧消化吧,他明儿个丢了坐骑,得快点找吧……总而言之,只要有需要,多宝灵君都有求必应。于是,这老头儿在仙界的人缘可不要太好哟!
其实,多宝灵君也知道,这些都是泛泛之交,他真正的最要紧的朋友,就是现在坐在面前这俩人:一个解羽清君,一个沧海真君,再没别人了。
说起来,解羽清君算是他的发小,解羽是土生土长的神仙,他在天庭出生那天,正好是多宝灵君飞升那天,于是,多宝灵君就很不要脸地认为自己和解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发小,还青梅竹马地一起长大。也不看看自己脸上的褶子比人家解羽的头发丝儿还多。
而沧海君呢,是因为他的得道升仙沧海君帮了个大忙。多宝在下界修道修得极其辛苦,本应得道升仙,谁知管仙籍的童子贪玩了一下下,忘了在这人羽化时提上天庭,结果他仙没升成,直接去了地府。幸亏,沧海君路过,发现了异常,未及禀明帝君,直接去地府提人,拦住了正要往嘴里灌孟婆汤的他。这不是大恩是什么,是救命之恩啊!
此刻的多宝灵君眼睛瞪得溜圆,活像一只多宝鱼。
“找着了?芝华,找着了?”
解羽点点头,清纯无害的长睫毛抖了抖,“嗯,沧海已把他领了回来,原身还是只鹿,长相变了些,只是,他一点儿都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了。”
多宝捋了捋胡须,“要我说啊,忘了最好,记得那些做什么,还想他再死一次么?”
沉默了短暂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当年芝华去的时候,被剥掉了九彩鹿皮,魂魄也因此而四散,按理说,即便转生,没有了鹿皮,他也活不成啊?”
沧海眸中映着落霞纷飞,本是光彩夺目,在他眼中却别有一番凄然。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多宝,你可有法子。”
多宝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线编织的袋子,缎面上缀满了八宝琉璃珠,这个宝物名唤“灌疏袋”,是用带山之上灌疏兽的兽皮所制,可以辟火,可纳万物,多宝灵君的宝贝就统统装在这里面。
多宝伸出手去,“灌疏袋”迎风而长,成麻袋大小,他撑开口,伸手三掏两掏,取出一面宝镜。这宝镜是柄双面镜,像女子揽妆自照的小铜镜,只有手掌长短,镜沿饰以古朴花纹,手柄上雕着数枝缠丝莲,莲瓣之中两个极小的字,“空水”。
多宝抚着平滑的镜面,缓缓道,“此镜照不见人影,却能望前世今生。但毕竟不是宝镜星君的“临风月华镜”,只能望见前后五百年,还必须要有灵介,你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