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刚泡好,吴世豪才吃几口,杨锦辉已经把自己那捅一扫而空,所以说有时候他带队员们去吃夜宵,也不仅仅是因为想要拉近上下级的感情,毕竟他也饿了。
“柜子里还有,要的话自己去拿。”吴世豪笑着斜睨了眼因为吃得太快太急而显得有些尴尬的杨锦辉。
杨锦辉摇摇头,他主动收拾好垃圾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坐回了吴世豪的身边。
吴世豪有胃病,吃东西不能太快,斯斯文文的反倒不太像他平时雷厉风行的样子。
或许是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太足,杨锦辉也觉得有些发热了,他脱掉了大衣,轻轻地叹了口气。
“之前你……”杨锦辉为难地皱了下眉,有些字眼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怎么了?”吴世豪差不多也吃完了,他喝了口面汤,被齁得皱了皱眉。
杨锦辉淡淡看了他一眼:“在赟城的时候。”
吴世豪想起来了,那个晚上杨锦辉前所未有地配合自己的冲动,而最后对方也没有回应自己的告白。
“咳,怎么忽然想起那件事来了?”吴世豪老练的笑容变得不太自然,这栋大楼太安静了,安静得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杨锦辉沉默地望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雪,垂落在膝盖间的双手紧紧地交叠在一起,手指不时分开又合拢。
“我没有骗你。”吴世豪放下泡面,他也没看杨锦辉,只是和对方一样望向了窗外洁白的雪。
爱情,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一份感情,纯洁得就像眼前这场悄无声息的雪。
吴世豪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那簌簌落下的雪花,对面的楼顶已经铺上了薄薄的一层雪,在灯光的映照下,白得发亮。
“还说我幼稚呢。”杨锦辉忽然笑出了声,他在吴世豪面前很少会表现出如此轻松温和的一面。
“同性婚姻没有出台前,我们的确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这是现实,没办法。”吴世豪摸出根烟,他刚想点燃,可想到杨锦辉不喜欢自己抽烟,又默默地放回了打火机。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儿,并不仅仅是为了做爱。天冷了,大家都知道取暖,这颗心冷了,又该到哪里去取暖呢?”吴世豪不慌不忙地看了眼杨锦辉,语气也变得更沉凝了一些,“辉子,我知道你有过伤心的事儿。我吴世豪肯定不会辜负你。”
吴世豪的语调平缓,少了平日里的飞扬跋扈,颐指气使,倒是显得格外真诚。
杨锦辉大概是真的有些累了,他闭上了眼,向来挺直的背也伛偻着弯了下去。
“辉子啊,你也别太为难自己了。反正你和我之间阴差阳错,该做不该做的事情都做过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免不了会寂寞的。找个人疼疼你不好吗?”吴世豪说话间,手已经不规矩地揽住了杨锦辉的腰。
“我考虑考虑。”杨锦辉一下就抬起了头,他鬼使神差地就从嘴里冒出了这句话。
吴世豪揽在杨锦辉腰上的手猛地颤了一下,他以为对方肯定又会嘴硬地拒绝自己,结果杨锦辉的回答让他惊喜地想立马亲对方一下,不过考虑到太过亲热的动作反倒会引起杨锦辉的反感,甚至是招来对方的暴揍,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行,你好好想想吧。辉子,我他妈……”吴世豪高兴得有点语无伦次,他很想说出些肉麻的话,可惜自己读的书少,生怕一张口就是些荤话。
杨锦辉看见吴世豪这副模样,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嫌弃地别开了头,心中又暗暗叹了口气。
“好了,吴局长,我真的很累了,今天连续上了十几个钟头的班,能在你这儿躺一下吗?”
“当然可以,这个点了,我也不打算回家了。咱俩就凑合一晚上吧。”吴世豪热络地拉着杨锦辉就在沙发床上躺了下来。办公室里只有一床被子,两个人盖有点小,杨锦辉看着吴世豪那瘦削的背影,怕对方会着凉,这就把自己的大衣搭到了他的身上。
小小的沙发床,两个大老爷们儿躺在上面,凑合着就是一个晚上,有时候,一个人的一辈子也就这么凑合过去了吧。杨锦辉皱了皱眉,沙发床太短,他的腿伸不直,就这样蜷着身体进入了并不安稳的梦乡。
赵广龙自从和林婉结婚之后就很少留在赟城,他总会找些工作上的借口回到龙海。
平安酒店是赵广龙除了豪景大厦之外常去的地方,秦大生有空也会来这儿和他聚聚,不是谈谈生意上的事情,就是找点少爷伺候下。不过今天,秦大生显然没有这个兴趣。
“妈的,那姓刘的刚出了看守所,又他妈想往上头跑去找咱们的麻烦。”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秦大生有些气急败坏,前几年他和赵广龙刚合作的时候,那会儿上头的各项政策还没那么严,他们趁机搞了不少地,其中有一块地恰恰是龙海本地一个商人刘敞的厂房。那时候赵广龙他们早就知道以后这一片都会被变成龙海的商业新区,在这儿新建的商住房售价飙升指日可待,周围的地他们都通过各种手段搞到了,就刘敞的这块迟迟啃不下来,威逼利诱不成,赵广龙干脆找他爸商量了下,赵卫国虽然没表态,但是也没提出反对意见,有了老头子的默许,赵广龙自己也不客气了,他和秦大生一起在龙海最豪华的酒楼摆了一桌,冲着他爸的面子,龙海市当时的市委书记、市长,副市长都赏脸过来了。
没多久,刘敞就因为经济犯罪被调查羁押,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刘敞倒挺干净,被关了一个多月硬是没让经侦队的人查出什么问题。但是问题是可以解决的,也可以被制造出来。那些巴不得能结交上赵广龙的官员们很快就以安全隐患、年审不过关等理由责令刘敞的公司停产,内忧外患之下,刘敞的公司也运行不走了,为了偿还债务,他那不懂经营的儿子只能低价将工厂带地皮都出售抵债。
当然,最后出面接手这块地皮的人当然是秦大生。
民不与官斗,刘敞在看守所里后来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可那时候晚都晚了。
原本大家以为这次他出来了,拿着卖地还债后剩下的那点钱,就安心回去做点小生意养老也算是知趣,可偏偏这刘敞就是个固执老头儿,他气不过自己辛辛苦苦一手创建的家业就这么被毁了,离开了看守所之后就开始积极上访,他这事儿市里面早有人打过招呼了,每一封上访信都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
后来刘敞琢磨着自己要是在龙海想求个公道,无异于缘木求鱼,他开始揣着上访信往赟城去,甚至往首都去,从那时候开始他就逐渐成为了被公安局严格管控的对象,也因为扰乱社会治安,乃至寻衅滋事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罪名被时常送进拘留所乃至看守所。
这一次中央巡视组刚到赟城,刘敞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公安局的人以配合调查为由直接带走了,说是他以前的员工告了他。可最后他也没看到那员工到底是谁,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关进了看守所,直到巡视组离开之后他才被放出来。
“你就放心吧,他一个老头子能闹出什么来?巡视组的人都走了,他还想告御状不成?呵,这告御状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赵广龙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里的红酒杯,他的心思没在秦大生的话上,倒是想起了以前被自己带到平安酒店玩过的吴世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