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却仿佛全然不知道疼一般,单手握住箭尾猛地拔出,霎时间血肉飞溅,令人心惊。
他此时已全然不复往昔沉静雅致的模样,动作间隐有雷霆之势,指尖在肩头几处穴位急点几次,血便止住了。
金光瑶持剑谨慎地和聂怀桑身旁的众人对峙,慢慢地退到蓝曦臣身边,心知蓝曦臣的状态不可能如表面上那般乐观。
他侧头去看蓝曦臣肩膀,果然见那伤口已隐隐发黑。
聂怀桑的箭是淬了毒的。
聂怀桑的目的便是将他们置于死地,那毒必然不会是什么温和的□□,说是见血封喉也不为过,蓝曦臣不过是仗着修为深厚硬抗,但若不能及时将毒逼出,半边手臂也便废了。
金光瑶心中又急又怒,他执剑护在蓝曦臣身前,低声厉喝道:“逼毒。”
蓝曦臣知晓这毒的厉害,便不做反驳,当即坐下运功,准备先将肩上的毒逼出来。
金光瑶面色冷凝的对上聂怀桑,攥着剑的手用了大力,指尖都微微发白。
金光瑶道:“你想杀的人是我,与他无关。”
聂怀桑挑了挑眉,含笑轻声道:“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金光瑶微微眯眼,慢条斯理道:“我死了或许会有人拍手称快,可若蓝氏宗主命丧于此,不光是你,整个聂氏都将处于风口浪尖,清河聂氏百年基业,你要考虑清楚。”
聂怀桑似是侧着头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后颇开怀地笑了,他道:“你说的有理。”
聂怀桑低声续道:“你想让我放了他,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总要拿点什么交换不是?”
话至此处,金光瑶心底一松。
他在赌,赌聂怀桑不甘心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杀了他们,赌聂怀桑会想方设法的折磨他折辱他,赌他还能够拖延时间。
金光瑶不动声色的紧了紧握剑的手,问道:“你想要什么?”
聂怀桑道:“把剑丢开。”
金光瑶抿了抿唇,依言照做,聂怀桑又道:“自废金丹。”
金光瑶早有准备,只微微顿了顿,便将手掌贴在丹田处,掌心里一点点聚力,调动周身灵力汇至丹田。
渐渐的,金光瑶的脸色苍白下来,额际冷汗涔涔,聂怀桑不耐烦道:“快点!”
金光瑶暗暗咬牙,正准备再加几分力,身后洞箫声乍起,金光瑶浑身一轻,下一瞬丹田处已被温和灵力暖暖地包围。
蓝曦臣终于逼净余毒,加入了战局。
原本的痛楚顷刻间被抚平,金光瑶不由被蓝曦臣萧声中奇诡莫测的音符引走了注意力。
金光瑶曾无数次听蓝曦臣吹奏过裂冰。
蓝曦臣的箫声正如他本人,多数时候总如春风化雨,温雅和煦,虽也有幽咽伤怀之时,却从不曾有如此奇诡的调子。
金光瑶凝神细听,呼吸突然一窒。
是乱魄抄。
这曲谱金光瑶再熟悉不过——姑苏蓝氏明令禁止的禁术,蓝曦臣再次破戒了。
金光瑶心中震惊,蓝曦臣却仍从容有度,箫声猛地扬起,距离他们最近的聂氏众人霎时间抱着头踉跄倒地,喉间发出痛苦的悲鸣。
蓝曦臣之所以敢来犯险,自然是有所准备的。
聂怀桑脸色大变,当即呵斥众人捂住耳朵,退开了一段距离,蓝曦臣紧随其上,箫声越来越急促,逼得聂氏众人连连后退,直退到密道外的空地上,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然而随着萧声源源不断的从蓝曦臣指尖倾泻跳跃而出,蓝曦臣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乱魄抄之所以被称为蓝氏禁术,除了效用过于阴损毒辣,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其对灵力的需求过高,寻常人根本无法驾驭,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金光瑶对弹奏乱魄抄的要求再清楚不过,当年他只糅合了极短的一段曲谱,且连续多天将灵力慢慢渗入,尚花费了不少精力,依蓝曦臣这般力度,灵力消耗怕是比之流水仍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何况蓝曦臣本就有旧伤在先,灵力极容易出岔子,这般耗下去,即便不走火入魔,也会陷入灵力匮竭之地,是极为危险的。
聂怀桑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蓝曦臣渐渐力不从心,聂怀桑便率聂氏众人再一次团团围了上来。
萧声戛然而止,蓝曦臣踉跄一步,拔出朔月。
只要出了密道,蓝曦臣便有信心一战,他知晓这必然是一场苦战,却并不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