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天子想起曾听人说过的「琴乃心音」,笛声的道理应该也差不多吧?一首曲子里涵尽了从生到死、由尊贵风华到云烟过眼;想著从手下处听来种种有关「定风愁」在江湖上的事迹,心底蓦地一酸,凝视著悦兰芳的眼神不觉间满是柔情爱怜。他有没有好好地看过悦兰芳一次呢?
悦兰芳停下吹奏,微笑望著他∶「怎麽?」
经天子摇摇头,伸手将几络被风吹得遮过悦兰芳双眼的酒红发丝拂开。悦兰芳历经风霜,自己一步步攀登到目前的位置;流金如梦的前半生、咬牙奋斗的现在,他们两人将来的路,哪里才到尽头?
「二弟┅┅」
「有话就说啊!」
悦兰芳顿了顿,失笑摇头∶「算了,我知道你不会想听。」
秀眉挑起,经天子站起身,默然望著湖面。眼神变换数次,终於由惘然转成坚定,一挥手,湖畔飘柔柳叶顿时化作无数利刃划破碧波万顷,在湖面激射出连绵炫丽水花,久久不绝。
经天子回过头望著他,缓缓道∶「我好不容易才走到这地步,我不会放弃,绝对不放弃。」
悦兰芳点点头,柔声道∶「我明白。所以啦,这几天你就当作是休息吧,让自己放松一下,才好回去迎接那些斗智斗力;那可是很耗心神的,为兄实在心疼。」
经天子笑了起来,倚进充盈著熟悉兰馨的胸膛,阖上了眼,不去看远处日落。
以生死作赌,荣辱胜败摆在前路,他已不能回头。
第四章【四】
云雾深锁的天岳城门处,素还真负手而立,一对深沉似海却平静无波的明澈眼眸,打量著现身前方的黑衣人影∶「你迟到了。」
经天子抿嘴不答,微沉著一张绝艳脸庞,迳自掠过他身旁来至紧闭门扇前,伸掌一按,内劲送出。高大沉重铁门应手而开,缓缓露出门内阴暗朦胧光景;大殿上空无一人,显是早已撤了个乾乾净净。
以两人的轻功身法,不到一刻钟便将殿内巡查完毕。眼见一无所获,经天子眉头蹙得更紧,直至两人并肩出了天岳,走在荫凉林道间,经天子才开口∶「你有什麽看法?」
素还真仍是神态悠闲,淡淡道∶「化明为暗,各个击破。」
经天子冷然道∶「很好,我就等著看天岳有什麽手段。他们也算提得起放得下,偌大一个根据地说弃守便弃守,哼,决断好快。」
「所以说,天岳的幕後首脑一定已经安排好非常精采的戏码,只等你我入坐了。」素还真微微一笑,银丝在风里飘逸拂动;轻松自若的神情看在经天子眼里,对照自身的严阵以待,忍不住道∶「你似乎一点也不紧张?」
「何必呢?」明澈美眸笑意流转,微一耸肩∶「总是这样的,一个对手消逝了、另一个对手应运而生;若没有这些挑战,江湖路怎会这麽有趣?我只是好奇,不知这一回天岳可以坚持多久?」
凤目转寒。想起自己也算得素还真口中的「对手」,这番话简直像在预告自己迟早可以列入消失名单似的,经天子心下愠怒,冷声道∶「你的口气倒是挺大,对头来来去去,只你素还真始终屹立不摇,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