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说不出的窝囊!
“喂!颜……喂!”
“落白哥!好烫……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啊啊……好吵……脑袋乱成一团浆糊。只记得,夫子像前的香没烧完,我是不能起身的。
要是动一步,颜焱……颜焱就怎麽了?
第六回
我梦到了以前的事。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谁来解释一下什麽意思。”
“咳咳!”我自豪的小咳嗽一下,这篇在还没上学堂之前,家里请的先生教过。刚想表现一番。
“老鼠老鼠,不要吃我的麦子。这里‘三岁’指多年,‘女’即汝,‘德’指感谢。‘三岁贯女,莫我肯德’也就是‘供养你那麽久,却一点都不感激我。’”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後方传来。不男不女的半吊子,我恶狠狠的回头瞪著他,他也回敬‘有本事你再补充啊!’的眼神。
那小子,看来给他看的颜色还不够。
“嗯嗯,孺子可教也。”
“哎呦!”先生拿著书经过我这里还用课本打我头,“看什麽看,好好跟人家玉郎学学。”
“我知道的都被他说了嘛。”我抱著头,可怜兮兮地对著先生看,“那你解释下一句。”
欸……我盯著课本上的字,唔……都认识。但是但是……凑起来什麽意思来著。“我本来记得的,被先生敲了下脑袋,忘了……嘿嘿。”我傻笑道。
“唉。”先生摇头道:“朽木不可雕也……玉郎,你接著解释下去。”
“是。”我绝对没听错,後方传来的这句‘是’是强忍著笑意的。
不知道是羞耻还是什麽。我的耳根一下红了起来,用书盖住头,怎麽也没法把脸抬起来。
下课时候,我撇开一拥而上的跟班们。跑到後院洗脸。
要说我喜不喜欢书,喜欢啊,但是我喜欢那种记录事件的杂记,而不是那种写了故意让人看不懂的书。那种讲大道理的课本翻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就会睡著。
“你只知道在不入流的地方长脸,三天以後有考试,我们用那个比如何?”
我抬起湿漉漉的脸,对上笑吟吟的玉郎。搞什麽,同情吗?还是嗤笑?
“我给你整理了笔记,这样你就没有借口了吧,我们的起点是一样的。”
“谁要你假惺惺啊!”我伸手一挥,却不想把玉郎手里的笔记甩进了水缸,原本就装订的不牢的书页一下就散开了。
墨汁沾了水,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一下子都糊开了。
啊!我想起来了,玉郎家里只有一个娘,因为特别聪明才被先生特许进了书院,但学习用的课本,文房四宝都要自己备著的,所以他用起来都特别省,课本也抄得比我们从先生手里拿的印刷本还漂亮。原本这种小家子气的地方也让我看的特别不顺眼。
可,既然如此,这本写的干干净净的本子,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他回家就要给母亲做活的,又是哪里来的时间写的这本笔记?
……
我真恨这个时候还能想那麽多的自己。
玉郎不笑了,本来我应该高兴的,终於让那家夥不快了,可为什麽心像抽起来一样难受。严重的内疚让我停在原地,手足无措。
玉郎把纸页一张一张从水里撩起来铺平整。我能感觉出,他整理起来一定花了大工夫。
但作为少爷,对不起三个字长这麽大,就算我老爹罚我跪祠堂我都没说过,对著原本一直看不起的家夥那更是说不出来了。
弄湿了,买新的就好了嘛。我思考著解决方法。
从小兜里掏出一颗银豆子,“赔、赔你……别气了。”这已经是我最高程度的道歉了。
放下我就跑了,羞得根本连头都没法回。
第二天我甚至不想去上学,但是在学堂里,看到玉郎拿著新的文房四宝,我不知怎麽的就安心了。只是那天,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都没在用那种反抗的眼神看我,或者说……是在漠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