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可疑。」能做出毒药不难,但连解药都能调出,就不容易……当然,这是建立在那丫头所言不假之上。蔺春旅侧头示意辩叔将东西拿出,「虫药与解药,都交给冉大人试试。」
冉长霞由辩叔手中接过,点头道,「就按大人的意思,我亦会派王准继续盯着她。」
「如此甚好,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语毕,在冉长霞能阻止之前,招了身后二人回房。
冉长霞皱皱眉,也只能作揖,目送他三人离去。
游洛棠一日,但觉热闹非凡,走在通往东厢的回廊,显得平静。
蔺春旅头也不回地吩咐着,「辩叔,去替我打听那丫头的事。」
早明白靠冉长霞单方调查,多疑如大人是不会轻信的。辩叔咕哝了声,「就知道没好事,要我查她的什么──」
「不,大人,」截断辩叔话的是晏白河,他行至大人身侧,道,「那丫头会武,恐怕是在辩叔之上……」夜市中自是没见她使武,但看其身段动作,不难猜出。
「但头脑是在辩叔之下。」拧起眉,从不见白河替谁顶过任务,只因彼此都明白,他的职责便是护得自己毫发无损,不会轻易离开自己身边。这回要查的事繁,此地人多且杂……更甚者,白河近来有些异样,是自己多心了?蔺春旅扬扬手,「我自有分寸。辩叔,你先去吧,从她作息与住处开始。」
「收到。」瞥了两人一眼,辩叔逃离现场,他是爱看好戏,却不爱看白河发飙。
「辩叔!」他可以理解辩叔对大人言听计从是因为想藉此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以求衣锦还乡,对家乡妻子有交代,但未能明白大人为何能将之视得理所当然,尽情利用。「大人……」
「我的小百合,这是第二回了,」指的是他们离京之前,他为下人求情之事,「你若是为解惑,那答案你应当清楚才是,人们为想得到一样东西,必为它付出代价,如此而已。」
他的确懂大人所言,清澈的眼瞅着他的,「那大人呢?」以大人对旁人的苛刻,不禁令他想追究。
这问题令他沉默良久,才知,原来他问的从来就不是自己的行事作风,而是那背后的真心……真心吗?
舒眉。
又过一阵,他垂眼,笑叹,「或许有那么一日,我会告诉你……也或许,没有那么一日。」
那声音轻柔如夜里的风,教人还未听清,已散。
黑瞳瞪着他,咬牙,旋身。
而他只是,静静看他消失在夜色中。
偏远郊野,黑暗屋中,油灯被点起。
「小姐,没啥事的,不用点灯了。」躺在床上的老人连撑起身的力气都没,只能嘴上说说。转眼见到那灰头土脸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莠伯,你又想用鼻子喝药了?」那声音天生就是甜腻的,却少说些顺耳的话。被称为小姐的女孩将他的要求驳回,一碗药送到他面前。「灯油钱你别省,有我在,饿不着你……还有,再让我听见你喊我声小姐,我马上走。」
「是,小、呃,丫头。」靠着她的力量勉强起身,端着药碗喝下。「你本来就不应该留在此地……没一个地方是你该久待的,却因我这老骨头,拖累了你。唉,老罗,不中用了,不过是风寒,竟半月都好不了。」
她沉默地接过空碗,一会才回,「你这不是风寒,这是积劳成疾。」而他劳心劳力,多半是为了自己。「再说,我在此久待,真不知到时是谁拖累了谁。」偏偏,又没法放下卧病的他。
他欣慰地摇摇头,比起自己,他更心疼这孩子,「好好一个姑娘家,只身在外做些什么呢……若少爷在,不会让你如此。」
「我做的自然是他不会做的,」她低低哼了声,「若看不过,叫他从阴间来训我。」
「唉……说这什么话呢……」头好疼,每回跟她聊起少爷,都是那般模样。
「行了,你早点歇下。扫墓日子近了,到时你下不了床,别怪我扔下你。」她出言恐吓,起身吹熄了灯,在另一角落睡下了。
莠伯在黑暗中哭丧着脸,躺平了,看见屋顶一处破洞,洞外是一弯明月。他盯着许久,喃喃道:「老天爷,您可别跟小姐计较,那事,没人承受得了的,要报应,就报应在老头子身上好了。」
家徒四壁,另一角的丫头自然是听见了,皱皱秀眉,无言转向另一头。
早晨,鸟语花香。
一个丫环沿着廊边赏花赏鸟,来到府衙东厢一房前,敲了敲、推开门,端了洗脸水进来时,正见男子系好佩带,转过身来。
「蔺大人早。」她恭敬福身,才将洗脸水置于镜台。
「……青儿?是叫青儿对吗?」到府那日,冉长霞便派了她供自己使唤。
「是,蔺大人好记性。」羞涩的笑,再加上聪慧性子,是人见人爱的丫环,也难怪能得服侍贵客。
蔺春旅回以一笑。
「青儿给蔺大人擦脸吧?」她主动揉起方巾,让蔺大人坐下,然后细心地替他擦脸。
擦完一回,当她再揉布时,他打量着她,道:「青儿,你的耳坠掉了一只呀。」
青儿一顿,放下手中巾帕,抚了抚耳边,「是……是呀,是娘给的哪,太不小心了,等等让姐妹们帮青儿一块找……谢谢蔺大人提醒。」她继续着手边工作,拧干了方巾,替他再擦一回。
「大人。」晏白河有事禀报,才入内,见到这一幕,挑挑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