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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4(1 / 2)

他们在离村庄不远的一处山谷追上了后梁的袭兵,再往前就是一座山峰,两方的人一向以此为天然分界线,让他们躲进去,再追就不容易了。

双方既然撞上,没什么话好说,亮出兵刃迎上去就是了。姬蘅一头热血,一口气也能使出三分力,威风意气竟无人可挡,他冲入敌阵,挥刀如砍瓜切菜,鲜血溅了他满身满脸,眼里却毫无怯意,仍是亮得惊人。

姬蘅是大盛朝尊贵的太子,生来体弱,如鲜花露水般柔软无助,是被全国百姓烧香拜佛求着上天,才得以长到这么大的。谁也不能料到这样水晶般的脆弱人儿,刀尖上舔起血来,竟然毫不犹豫,莫说是心理障碍,甚至看起来有种夙愿得偿的满足欣悦感,或许是跟在顾桓身边耳濡目染的缘故,还带了股与顾桓身上相类似的狠劲。

看了竟不由教人胆寒起来。

如果顾桓看见了,他一定会为自己这些年来养出了个什么样的狼崽子而大惊失色,然后一脚把姬蘅踹回到京城里,继续让他当一个活泼可爱的草包小废物。

可惜的是,他没有来得及看见。

姬蘅一朝亮出锋芒,虽然灼目刺眼得很,到底是把生刃,刃风拿捏不好,不提防便要割到自己。

对方不过来了这么点人,原本是想着随便打点秋风,探探敌情顺便伤一下顾桓的眼,这都是双方的日常活动了,三不五时就要到各自的地盘闹上一闹,纯粹是为了找对方的不开心。哪知道这回追出来的人这么认真,中间还有个小阎王,死死咬在他们屁股后头,活像要把他们活剐了似的。

一下被杀了个七七八八稀稀烂烂,谁都不想死在这里,都不恋战地想要跑,但姬蘅杀红了眼,一下忘了穷寇莫追的道理,不肯放这些手下败将就这么轻易跑了,顾桓一时没看住他,竟让他一拍鞭子追了出去。

这小兔崽子,确实该揍一顿了。

顾桓这么咬牙,但也只有拍马追上去拉人。

意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屁滚尿流地跑路的敌兵也是烦透了身后那个小白脸的阴魂不散,边跑边往后乱七八糟地射箭,心里自然是不抱希望的,平时定点都不一定能射中靶子,别说敌动我也动,还看都不看一眼地射出去。

但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有时候就有这么巧。

那几乎只有天意安排才能解释的巧合,就这么真实地落到了头上来。

姬蘅觉得自己几乎能看见那迎面而来的箭簇,尖端还闪着寒光,他心里虽然紧张,但并不特别慌张,他觉得自己能避开。

但有人比他更快。

姬蘅被扑过来的顾桓抱住,两人一起从马背滚到地上,姬蘅下意识地搂住了顾桓,在他后背的心口处摸到了一支坚硬的箭身,有滚烫的湿黏从他指间溢出。

姬蘅被热血激得醒过来,他的鼻子好像终于恢复知觉,他闻到了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他那状若癫狂的兴奋褪下去,他眼圈一红,一瞬间回到了当年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孩了。

“舅……”他哽咽得发不出声音来。

顾桓皱紧眉,疼痛和失血让他面容迅速失色,他眼前开始出现了重影,他感到了一阵眩晕。

他想,我是欠了这小混蛋的吗?

每次都差点被他搞死。

但他张张嘴,口中说出的却是沙哑的:“没事……别哭……”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脱口而出的是这个,大约是当年他看见姬允握着自己带血的剑穗子,红了眼睛鼻子的那一刻,就想对他这么说。

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多年前的那个少年人,心里曲折着什么样的念头,现在连他自己都已经无从追溯,日益长大之后,他与那人渐行渐远,那些遥远的心事也都已经模糊。

只有在对着眼前这个,肖似那人的年轻版,才会偶尔回想起当年的一些零碎琐事。

但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过去与现在都在迅速离他远去,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个被天运眷顾的小兵却不知道自己射中了什么样的大人物,足够他吹嘘完下半生,只是眼见那白脸小阎王被带下马,终于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和同伴屁滚尿流地躲进山里。

那一箭太尖酸,箭尖抵住了顾桓心脉,只万幸射箭的是个半吊子,虽然在天意加持下瞎眼地校准了,但终究力度不足,否则前胸穿后背,顾桓早被射了个对穿。

即便如此,伤及心脉,顾桓也不是什么铁皮铜骨,军医每日低着头进进出出,顾桓仍是只吊着口气,至今昏迷不醒。

顾桓横遭不测,营中上下都大惊失色,顾桓的军师苏靖反应极快,几乎是立刻封锁内外消息,然后连同顾桓的副将姜越,找到姬蘅,请他亮出自己的身份以定军心。

姬蘅在顾桓床头守了一个日夜,整个人有些麻木恍惚,对姜越的话全然地左耳进右耳出,忘了带魂儿出门似的。

苏靖和姜越都是这里为数不多知道姬蘅身份的人之一,苏靖平时深居简出,穿着一身旧袍子,神态间显出些阴郁漠然,轻易不能劳动他张开尊口,同姬蘅这种泼皮猴儿自然没什么交集。

但姜越不一样,他一直跟在顾桓左右,很烦这个跟没出窝的小鸡崽一样的太子。这种厌恶有点生理上的因素,一直以来有功高震主的说法,但这话最初不知道是谁说出来的,多少带点儿偏见的意思,好像说人没事给闲的,有人给自己庞大的家底添点儿彩头还浑身难受似的。

若说上头有猜忌,下面也未必就没有二心。

别说顾桓自己就不是那种善避锋芒的主,对姬允的处处挑衅,即便顾桓果真像个纯臣,也还有一帮子会察言观色,善于为主子鸣不平的奴才。像是姜越这种,看自家大将军隔了大概有黄河那么浑的一层滤镜,一直觉得自家大将军功勋赫赫,是撑起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王朝的柱国之才,却平白无故受了姬允的猜忌,让顾桓不得不躲到谯州这个破地方受憋屈,心中早憋了一缸子的抱怨和不满。平日里有顾桓按着,他还勉强能消停,现在顾桓出事,还是因为姬蘅,对姬蘅的仇视简直要把他点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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