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又怎会任由我等动作而毫无觉察。”
“那不过是因为朕唤了他一声父亲!”元凰不知不觉间已经将笔尖捏在手里,弄得掌心一片滑腻血红:“朕对他说过千百句话,为他做过千百样事,他唯一肯摆在心上的,独独只有父亲二字。朕对他的心意若有十分,他还给朕的尚不及半分。他帮朕护朕,都只为了……这种好,朕要来作什么?”他话到半途出不了口,愤恨地几乎咬破嘴唇:“朕夜间入眠之时,想的是他白日提及的几桩要事未及详查,怕他失望责怪;清晨醒来以后,想的是早朝时候见他,不知应当说些什么。如此寒暑朝暮,周而复始,朕都不明白这般汲汲营营,究竟是为了谁!”他用力攥着笔尖,浑然未觉墨汁已经顺着他的手掌纹络,伛偻攀爬进他的袖口:“他在一日,我便心绪难宁。若不杀他,哪里又有我的江山,哪里去成就我的千秋万世?”
他话音方落,手中的紫毫应声而断,断笔尖头刺入他的手掌,所幸并不太深,丝丝缕缕浅色的鲜血蜿蜒渗出,使得掌心中朱墨的颜色更加暗然。元凰被刺痛惊醒,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时书房紧闭的木门被砰然震开,一名花白头发不修边幅的男子推门而入,打断了正要开口的玉阶飞:“乖徒儿,我来帮你了。”
元凰对男子的无礼习以为常,收拾起方才的失态,神色重又变得冰冷:“朕有要事同三教罪人商议。”他顿了顿,突然问玉阶飞道:“老师这次帮不帮朕?”
玉阶飞默然看着他,深深一礼,白皙的脸上并没有太大波动:“既是北嵎之臣,自当为皇上而谋。”说完这句话,他轻叹一声,挥袖而出。三教罪人等他离开后不请自坐,对着元凰嘻嘻笑道:“乖徒儿,实话跟你说,我最近碰见一个比你更适合做我徒弟的人。我决定收他为徒啦,以后不能再教你。”
元凰暗想他果然凡事全凭一时兴起,全无道理可讲,心知留他不住,嘴上彬彬有礼:“徒儿明白,师父只管去就是。不过这次答应徒儿的事……”
“哈,我既然答应了,一定帮你到底。”三教罪人拍着胸脯保证:“早听说北嵎第一人的大名,我早想会会。废话少说,我这就上路等他!”
他说话间身随心动,转瞬已到门口,却被元凰匆忙叫住:“徒儿还有要紧话说——我三皇叔早年遇刺,受过重伤。”他说着垂下眼睛,将手举到心脏的位置用力按下,指甲刺进衣衫直抵血肉,好像要把自己剖胸开膛:“胸口左侧半寸,伤深入骨。自那以后,三皇叔的左手总是不能太过用力。”
三教罪人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大笑着伸手拍拍元凰的肩膀:“好徒儿,师父记下了。”说罢晃晃脑袋,纵身而去之时犹在喃喃自语:“真是做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