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北辰禹双眼微弯,露出揶揄笑意来:“朕前些日子可是听闻巷间传言,说天锡府中来了位彩衣的美貌女子,盘恒半月方才离去啊。”
北辰胤闻言不见惊色,低头略一思量,坦然答道:“皇上所言之人,当是日前在臣府内做客的采剑竹水琉竹女侠。她曾上中原问侠峰,同诸位高人论道比剑,臣对中原群侠一贯倾慕,正巧竹女侠途经皇城,便留她在府内数日请教。”
“哦,皇弟同中原武林素有来往么?”一番迂回,终于托出最紧要的问题,北辰禹仍是不经意的语气,抬手将一碟蜜藕推至北辰胤面前,是要他举箸享用的意思。
“臣只想为皇上招揽人才,无奈虽有心结交却不得法——”北辰胤接口说道,毫无犹豫:“皇上若有意,臣即刻引荐竹女侠入宫觐见。”
“嗬,此事不可——朕不欲夺人之美啊。”听眼前之人回答滴水不漏,北辰禹目光稍敛,重又回复揶揄语气,将方才一场试探轻轻掩过。“对了,曾听大皇兄说今冬严寒路冻,皇城内常有人躲避车马不及以至死伤。朕只顾担心农人春耕,反将此事疏忽了,三弟可知现下城内如何了?”
北辰胤放下筷子,以上朝回奏的语气恭声答道:“臣前几日听大皇兄提过,昨日已拨出麾下三百禁卫军供大皇兄临时调度,在城内添加巡视救护,料想当有助益。”
“如此便好——却不知是如何巡护,昼夜可有差别?”
“这……”,北辰胤露出为难的神色,沉吟片刻才道:“臣所属之禁卫军只在城郊巡查,皇城内部一贯由大皇兄麾下禁卫军同宫内护卫军协同管理。此次城内人手不够,臣才调派人手协助大皇兄。他如何调派禁卫军,臣实不知详情。皇上当问询大皇兄才是。”他说话的语调很是平缓,却又带了些尴尬歉意,仿佛正因为自己无法圆满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感到少许不安。
北辰禹笑起来,夹起一片蜜藕,并不着急送入口中:“大皇兄府内卫军统领玉界尺,同三弟不是旧交么?朕记得当初,还是你向大皇兄荐的人。”
北辰胤点点头:“皇上所言无差。然早先玉界尺同臣府内侍卫统领弄潮生因私事交恶,臣从中调解不成,玉界尺反怨臣护短。自此之后,玉界尺每每望臣而走,不复旧交——此事原是误会一场,臣本欲请皇上为臣说项,然而事情起因乃是他两人之间的私隙,实在不便向皇上开口。”
其实玉界尺同弄潮生之间所谓的私怨,最开始只不过是玉界尺在皇城中抓捕逃犯之时不慎误抓了弄潮生的长兄,事后又碍于颜面不肯道歉罢了。这样的事情在官宦密集各蓄门客的皇城并不少见,本来大可小事化了,结果却越闹越大,直到了两位侍卫统领刀剑相向的地步,两府上的众位侍卫相见也是横眉怒对。一时间皇城内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乃至北辰胤同北辰望朝堂之上见面都觉得尴尬。他二人屡次调节未果,只得由得两位统领去,所幸弄潮生同玉戒尺皆是识大体之人,不曾闹出事端。——当然,在北辰禹看来,这场闹剧全是出自有心人的一手策划,只用来杜绝北辰胤有心掌控北辰望所属禁卫军的流言罢了。他虽然心知肚明,却苦于抓不到证据,也就自然无从点破。北辰胤就像是王者心脏旁边一根细若纤毫的刺,看得到,拔不去,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发难,刺入心脏。想到这里,北辰禹凝聚起原本散漫温和的目光,悄然投注到对面男人的脸上,想要看透他恭敬表情下的掩伏着的呼啸杀戮。
北辰胤的外貌多半承袭自他的母后祯妃,年幼时便是他们三兄弟中最为俊逸的一个,也因此颇得先皇的喜爱。同祯妃一般,北辰胤左眼角下生有一粒细小泪痣,在幼时让孩子显得格外惹人疼爱,在少年时候便使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凭添上几分柔和魅惑。然而随着年岁的推移,北辰胤有增无减的俊美之中逐渐流露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压迫同威胁,既不像他妩媚温婉的母后,也不似恭良仁厚的先皇。北辰禹太子之时,先皇曾随口向他言道,你三弟除了五官神似祯妃,半点也不像是她的骨肉。待到北辰胤成年之后,皇城名媛中对他倾慕的虽是不少,却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