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自己情乱,已经这样伤害过他,还怎么敢……怎么敢……
他慢慢踱回居室,果见李忘生还等着他。床头宫灯亮着,李忘生在亵衣外又披了一件棉袍,此时抬头看他,神色还是与过去十几年一样不变的温和。
可是谢云流竟然不敢再看,不得不下移视线,发觉李忘生那双裹了素袜的脚露在袍外。
静静缩于一隅,仿若纤细无骨,勾起人心底里的爱怜。
李忘生抬头见他神色有异,只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却又想着今夜无论如何都由他去罢。
待明日的晨光再照到纯阳千重顶上,一切都不过是道家的虚妄,是自己的贪嗔痴。
穷极一生,但凡事关谢云流,恐怕永远都修不得戒定慧了。
李忘生向里靠了靠,道:“今夜有些冷了。我的被子已然捂暖,师兄若不介意……”
谢云流一怔,几乎以为是做梦,又觉得自己是心思不纯,想什么都太多,恐怕是将师弟的好意作了别想。
他走到榻边坐下,将宫灯略移了开去,靠在榻上,刻意不去看李忘生,只道:“我怎会介意?别看到那么晚。虽然灯火不会晃,看久了还是伤眼。”
他低着头讲着,视线便定格在李忘生的双足上。
李忘生自然有所察觉。他心里一恸,把脚缩回袍里,不再说话了。
谢云流一怔,知道他这是心结未消,所以十分敏感,连带着连自己只是看一眼,都觉得不堪。
谢云流心里有一分刺痛。他偏站起来,伸出手去,握住李忘生的脚踝。他隔着素袜,用拇指轻轻触摸那一块被打上烙印的地方,李忘生的右足就在他的掌心,荏弱得似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谢云流道:“忘生,我知道这是你的心结,——亦是我的心结。但是,哪怕你再是恼我、恨我,在我面前,真的不必这般隐藏。我怎么会,怎么会因此觉得你卑贱呢?”
李忘生的确是觉得这个烙印很卑贱耻辱,且丑陋不堪。但好像只要是谢云流说出来的话,他就愿意听,也愿意信。
哪怕谢云流只是为了纾解他、宽慰他而已呢。
他伸手拉住谢云流的袍子,低低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