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李忘生。
谢云流悲哀地想,只除了李忘生。
所以谢云流有意识的隐隐把这件事导向藤原广嗣。
那时李忘生正翻着一卷道经,闻言头都没抬,轻轻道:“我何德何能,让他动那么大干戈?”
谢云流脸上本来装作云淡风轻的脸到底还是凝住了。他不知道是该回答李忘生的提问,还是应对他话语中的隐隐不信任。
自从那日听到李忘生梦呓,谢云流心中难免有些异样,见着李忘生一脸疲倦的样子,心里不时会想起那夜拥他入怀,等他一点一点平静、为他揩干泪水的样子。
李忘生虽然温和,骨子里却有很坚强的东西,所以醒来时绝不会吐露一分一毫。谢云流以前觉得他是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后来觉得他心思诡谲,可怖至极。
所以那天,听到李忘生梦中呼唤,他竟然心头一酸,几乎要相信这些年李忘生在真心实意地思念他了。
李忘生太温柔了,可他偏偏有软肋,就是谢云流。若不是相信谢云流,他不会吃下混有药物的饭菜,更不会遭受后来种种。他是被这种感情拖到人间,超脱不得,看起来再是淡然,其实被缚紧了,无法挣脱。
可是现在,他好像忽然不再在意他的软肋。
他会变得更八风不动,更宽厚温和,但不会再拘于旧事。摆脱不开,不如就让它在那里。时间久了,绳索也会烂掉。
谢云流知道这事不能埋着,不能烂掉。他宁愿撕开李忘生的伤口,告诉他这一切。
他要痛得清楚,也想李忘生痛得清楚。
谢云流从头开始说,从李重茂听了他的气话误会开始,想要说到结尾,却只开了个头。
李忘生把卷宗阖上,放回几案:“师兄不必多言。既然恨我至此,多说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