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甩袖转身,怒笑道,“生老病死,造化注定,你修道多年,岂非不知随心随性的道理!何必为此小事执着!”
夏夷则亦气上心头,“师尊生死,于朕岂是小事?!”
清和似是一怔,背向夏夷则,看不清神色,片刻后,只轻轻摇头。“上元一过,我便回山。”
“……回山又如何,朕这就要南熏前辈下一道禁酒令!”
如此不欢而散。
夏夷则望着案上灯花爆了又爆,叹了口气,又叫来宫人,问了清和去向。
“日一落,清和长老便出宫去了。”
“可说了什么?”
“回陛下,似乎是说、说有月无酒,憾痛非常,佳节良辰,当尽兴而去,周游不、不归……”
话音未落,便见陛下面色一变,骤然转身,摒退了左右。
宫人们对视一眼,彼此心知。不一会儿,谁家公子锦衣轻裘,已长身玉立于宫门外。
年年此夜绚烂如昼,此刻夏夷则置身闹市,却觉这一夜只是人多。
宝骑倾城,香车当路,群潮如水,并肩接踵把人推向不知道哪处岸边。
夏夷则于这汹涌人流中艰难挪动,寻过一处处酒肆,未觉衣背汗已湿透。
繁灯绕眼,丝竹缠耳,举目尽欢腾,只是哪里见他师尊的影子。
又其实一路行过,回忆纷至沓来,满眼皆是清和的影子。
那熙攘的摊头在卖些什么早已不必看,糖糕甜,南饼酥,旧书册写的都是美满传奇,顶头灯题的皆是欢喜佳句,连那贩琳琅的小丫头都追着告诉你,素钗簪头可许白首,彩结一根再无离分……
九门绮盛,十里繁华,多少好景好话,清和曾牵着他一起看过听过。这一片雷鼓动地里,藏着他最初的心跳。
夏夷则突然觉得,清和就在身边某处,伴着人潮,或许下一刻就会迎面而来。
怔忪间,已停在了一片浩瀚灯海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