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日头正好,他却觉得几乎睁不开眼。眼前街市哄闹,依旧充斥着每天的嬉笑怒骂。这颠沛浮生不会因为谁家灭门有丝毫改变,世人甚至吝于一句叹息。于是他站在这闹市街头,明晃晃的太阳下,眼前忽然一黑,哇的一声,衣襟上浸开一片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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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在父母跟前,面如死灰,眼神空无一物。
“信不是我写的。”
做母亲的忽然一掌打在他脸上。
“知道不是你。给我打起点精神!”
当爹的瞧见小儿子脸上红印,就有些心疼。起身拉过夫人,叹了口气。
“你这是何必。”
又看看沉默的幺子,缓缓叹息。“你性情散漫,家里事也多瞒着你。事到如今也该说个明白。便不是此事,早晚也这一天。”
“树大招风,圣上容不下那是自然。更何况当年诸子夺位之时,安国府站错了位置,圣上一直耿耿于怀,碍于情势,不能妄动。而今圣上羽翼丰满,正是剿除心患的时候。”
天家之事,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这禁城原是一个巨大的漩涡,离得太近了,终有被吞噬的一日。
花无百日红。是开是谢,不过凭着东君心意。
“这些年我步步退让,接连放权。你那几个兄长亦是不争不夺,刻意作低伏状,为的就是叫圣上放心,指望他日或能全身而退。”
“圣上未有一日不在提防。”做母亲的忽然红了眼圈,“都道是贵妃恩宠无限,可这么多年,可曾怀上过一次子嗣!”
他不知道做父母的是否故意如此说,好叫他不那么歉疚。圣上只是要抓个由头,便没有比谋反更好,更妙,更能一刀见血的罪名了。
“可……”
“不必多说了。”做母亲的截住他话头,“无论那信是谁写的,都不怪你。”
“去找赤霞。若是修得了仙,轮回里还能迢迢看上一眼,也就够了。”
“娘!”
他终于忍不住,眼泪瞬间落了满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