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早醒来,身侧已经空了,只稍稍一抬头,便不难找到夏夷则的身影。
“夷则,”他喊了一声,听到少年熟悉而轻快的声音,“师尊!”终觉心安。
“师尊,”夏夷则走过来,在他床头坐下,手里拿着一串腰坠,“我见这珠子好像极为珍贵,总是拿在手里又不方便,就挂起来如何?”
清和笑了笑,“是很珍贵。”
“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以助我易骨吗?”
清和摇头,目光逡巡过夏夷则身上每一处被他亲手更易的地方。
“并不是。”
夏夷则愣了一下,他一直是很聪明的,比清和以为的还要聪明,“那便是我自己的东西了。”
他低下头,重新抚摸着那骨珠,叹了口气。“师尊,你把它打磨得真好看。”
清和拍了拍他肩膀,“夷则收好罢。”
然而,当清和一层层穿好衣服,正摆弄着衣带,动作突然被轻轻按住,然后一双手停在腰间。
清和垂着眼,看夏夷则屈下身来,将那骨珠并着流苏挂在腰侧。雪白衬天青,十分般配悦目。
“师尊,”他又拂了拂衣穗,终于觉得稳妥,这才站起来,同清和目光相对。“弟子既然易尽妖骨,又何必再保留这一丝半毫。从今往后,弟子只当重活一回,不再耽于旧日骨血。”
“弟子前半生种种,皆因这一身妖骨而起。”他望着清和,眼睛里有新生的神采,“因缘际会,尽系师尊——那便请师尊,一直系上吧。”
清和看着他,终于体会到,这徒弟易骨新生,充满了志在必得的胆魄,已不再是青涩少年。
一场师徒之情,至此确实有了大不一样的转变。夏夷则,这被牵引护佑的徒弟,他从此再没有清和封印的压制,抛却了妖身也再不被清和所忌,然后他终于可以反过来,牵住了清和的一生。
后来,当他再次离开清和,去流月城,去江陵,去长安——迢迢回首,也依稀可见清和身侧,一串清辉摇曳。
所有的远别,便也算不得远别。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