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敛之看着眼前生生擦肩而过的两人,再看那被抬进马车的黑衣尸体。颓然歪坐到地上,抬头望天,苦苦发笑。
程倾涵被关到刑部专门看管待罪官员的私狱,独间关着,条件虽然简陋但不至于恶劣。关进去后萧从瑜一直没有传审过他,倒是入狱的第四日顾云洲来看他了。不过半月不见的好友苍老了十几岁不止,往日清俊儒雅的面上添了深深皱纹,乌发间竟添霜华,一副檀郎老矣的悲景。
“小顾,你、、、”几日没开口的程倾涵嘶哑开口,在阴冷囚室里显得越发凄恻。
顾云洲还是淡淡笑着,只是笑容间再没有洒脱释然:“我没事儿,阿芸的后事已办好了,我来跟你说一声。”轻轻咳了几声,喉间有些痰音“我向斯咏殿辞了官,他也准了,明日我便扶棺回姑苏老家了。阿芸之前就想去姑苏玩儿,我总不得空闲,就耽搁下来了。如今能回去,挺好。真的,挺好。”
程倾涵那还听得下去,只握紧了顾云洲的手不住咬牙摇头。
顾云洲拍拍好友的手,仍是微笑:“唉,云坡,莫怪我啊!长空不在了,如今我也辞官了,没人陪你打北戎。你一个人、、、”
“先前咱们在讲武堂的约定我永远记得,要一起打下北戎,将来老了回讲武堂执教鞭也有给后生们吹牛的资本!放心,只我一个人上战场也没关系。我知道,咱们永远在一起!”程倾涵努力想笑得像从前一样,可分明是字字含泪句句带血。
顾云洲点头,忍住眼眶里欲坠的热泪:“嗯,咱们永远在一起!”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两人同声唱到,仿佛又回到那四人并肩的年少岁月。
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泪和激?情,皆是年近而立的男人又孩子般地笑起来。
“唉,不是‘少年头’了!打下北戎,估计都半老了!”程倾涵捶了下桌子,颇有些感慨。
顾云洲摇摇手指:“我看啊,那‘一快’不成也罢。云坡,你要好好地从北戎凯旋,我和阿芸还等着你立了大功到姑苏去讨酒蹭饭呢!”
程倾涵笑容一滞:“芸娘、、、”
“我都知道了,他不是‘厉承恩’,连芸娘都是化名。他本名浣枝,曾是绍卿在侯府唯一的小厮,后来绍卿去了讲武堂,他也进了通天阁受训成为死士。”沉吟良久,顾云洲还是决定不隐瞒好友“浣、、、阿芸其实是阉?伶(见作者有话说),你不知道罢。也是,他跟我时,还未经过人?事。他在通天阁学了武艺和南剧,因为是阉?伶他可以娴熟地转换男女声,模仿女子的体态行事也是天衣无缝。”
“阉?伶”一词已让程倾涵震惊得口不能言,顾云洲清淡一笑:“云坡别用那种眼神,在我眼里他是最好的。每每看到他残破的身体,看到他在两个角色的夹缝中苦苦挣扎,你不晓得我心里有多怜惜他。”
许久程倾涵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不记得了,当初在讲武堂我的谍报一科是最好的,厉教官还想奏明今上把我派到北戎当间谍呢。新婚之夜我看到他的身体便起了疑心,他说是小时候患病把那里切了,后来家中便把他当女孩儿养。我只作坚信不疑,不想让他自卑伤怀。后来慢慢便查出了所有,其实通天阁那些人的谍报还是我教的,查这些东西不太难。”
见程倾涵欲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