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昭君帽,手抱琵琶地出现在两人眼前。
贺镜西愣了愣,和声道:“像,爹爹的无忧长大了。”
“咦?琬叔叔也在?”贺镜西的预感越发不好起来,只想支开无忧“无忧,你的妆太艳了,让凝碧姑姑给改改。”
尤琬把手中的描金纸扇一开一合:“哦?帝卿知道尤琬有话说?”
无忧不在,贺镜西脸一冷,从鼻子里哼了声:“你一个戏子,也敢在本殿面前直称姓名?!”
尤琬的脸色变了几变,眼底的阴冷更甚。毕竟是一流的伶人,尤琬很快淡笑起来,眉眼风流:“是了,微臣僭越了,望帝卿恕罪。微臣也是没有办法,跟君上独处时,不直称彼此姓名,君上要生气的。”眼睛一转,口气带上稍许迷惑“说来也怪,君上让臣叫他表字,他却‘尤琬、尤琬’地叫着。微臣的表字明明是胜衣啊?‘人不胜衣’,还是君上取的呢。”
说着瞥了下贺镜西,抚?摸着隆起的小腹,一脸“你继续演”的表情。最厌恶他这种眼下无尘的样子!能生孩子了不起么!不过是个替代品!
压下眼底的阴毒,尤琬双颊飞红,又语带娇羞起来:“可是,床底之间,君上就变了个人。唉~闺房之趣,怎么能向他人道?不过,进?入时君上那一声声‘审言’真是温柔溺人,有几次居然边叫边落起泪来~”
“住口!”贺镜西厉声大喝,双目赤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审言---是父亲的表字、、、
真像一点点从迷雾中显露,原来景弘心底的那人是、、、、贺镜西心痛如绞,血气倒涌。
侍卫们冲进来,贺镜西艰难地挥手:“退下!”
尤琬嗤嗤地笑起来,眼泪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明白了?心疼了?愤怒了?哈哈哈,从头到尾都只是替代品,白欢喜一场罢?贺镜西,你颐指气使个什么!你是平州贺家的怎样?你出身讲武堂又怎样?就算你风华绝代,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到头来,不过跟我这戏子一样,所有的恩宠疼爱都是沾着别人的光!”
“你知道君上为什么那么喜欢贺镜南么?呵呵,只因为他气质像文清侯。单纯真善?!笑话,和女婿纠缠不清,能---”
贺镜西单手掐住尤琬的喉咙,面色苍白如鬼:“你这个贱人!你再说我父亲一句!”
尤琬发不出声音,面色紫涨,满脸是泪地笑着,十分骇人。
腹中一阵猛力地踢打,贺镜西收手按住肚腹。
“咳咳咳~”尤琬一阵猛咳,捂住脖子凄然一笑,声音却平静下来:“君上把一切都埋在心里,不提也不让人碰。在宫里,他让我扮成文清侯的样子跟他手谈、抚琴、对诗、填曲,做一切他们从前做的事。他说他们初见时文清侯正是我现在的年纪,能回到最初,就算是假象,他也欢喜。不输你的宠爱就是这原因吧,我演得那样好,那样真。可演着演着,哪还分得清真假了。我爱上了君上,真的,不为他权倾天下、富拥四海。只要他对你淡笑着,眉目含情、俊雅如画的样子,你仿佛只在他的眼中看到你一个。就算知道那笑不是给你的,你也会满心欢喜啊!他那样一个人,可以那样深沉、无望地爱着另一个人。不计年龄、身份那么多年,看着真的让人心疼。”
“我演了十几年的戏,从没像今晚这么累。我不想演了,真的,太累了。许是我和那人太像,君上从没在我面前掩饰,他的爱恨笑泪都那样分明。我说这些起先是为着气你,刚才快死的那一瞬间,才发现这样真没意思。气了你又能怎样,他还不是不爱我。而我们,又有什么差别?我不想带着秘密离开,带着秘密出生就够不幸了。所有的爱恨都不是没理由的,那个位子他不要,他就不会给第二个人。他不和他在一起,可他终究是爱他的。”
鸿蒙混沌中,心脏的疼痛胜过了一切。两个他绕口令般的弯转交替,可贺镜西确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