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奋力挣扎,甩开了橘真琴的手。
漆黑的大海风平浪静,远处的渔船飘荡着。水灯顺着河流汇入大海,与渔船上的灯光交相辉映。位于山顶的眺望台将一切尽收眼底。
遥不及打量真琴,拔腿就跑,生怕再次被上下其手。穿过鸟居后,下山的路是顺势铺设的石阶,遥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笃、笃”,清脆的响声提醒他脚踩木屐的情况,借着林间幽暗的月光,遥打量自己身上的水蓝色浴衣。
——被环腰抱住了。
这是当然的,毕竟真琴双腿修长,即使是身着不便行动的服饰,也一定能追上自己。
遥心中一动。
真琴还没有开口便被制止了,遥温柔地牵引着他的手往下走,多年的默契,无需任何言语,真琴便乖乖顺着他的意思行动。
大约往下又走了十几步,小径露出不和平的一面,受地震的影响,山体的形体发生了变化,原本平安无事位于两侧坚实泥土之间的石板向外倾斜了,一侧向虚空中伸出,虚空下山脊近乎垂直地生长着。
遥知道就是这里了。
他停下脚步,真琴略有不解地看着他,又突然开口,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遥,喜欢……”
遥蹙起双眉,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般伸出手重重一推,转身向山下跑去。葱绿色浴衣一闪而过,他身后“咚”一声,随后是重物在草丛间翻滚的沙沙声。
第三章
次日游泳队的训练,遥迟到了。
这是自然的事情,四个人坐在一起却各怀心事;而御子柴又在场,他若是早退,只会让这位心思迟钝的大哥都开始尴尬;因而在夏菜子说了那救场的话后,遥也伸手叫了要了啤酒,一旦有人开口,他便开始喝酒。最后大约喝了四听左右的样子。度数本身不是问题,只是遥如同多数日本人一般,有着酒精过敏的问题:近12点时才回到租住的公寓、面对镜子撩起上衣的时候,才发现肚子上红一块白一块,与腹肌的纹路交缠在一起,看着既恶心又可笑。
也是因为又一次做了那个梦的缘故。虽然这次遥已经有意地克制了欲望,却还是无法避免地在结尾杀掉了真琴。反过来说,也许这个反复来临的梦境,如同他和真琴在岩鸢时常玩的主机游戏一样,被追杀、到处躲藏的玩家只有转过身去,勇敢地面对现实并K.O.掉大魔头,才可以找到迷宫的出口,别无他法。
遥前一晚迷迷糊糊趴在床上睡着了,连外衣都没有脱下,次日因噩梦惊醒时,已经是十点半了。接近梅雨时节的东京闷热不已,空气中凝聚了大量水汽,遥身上黏黏糊糊的,夜间盗汗干掉前已经浸湿了运动外套和里面的棉布背心,此时散发出一股食物馊掉的气息。遥捂住口鼻干呕了一阵,打开窗户通风,热浪席卷着树木清新的味道而来,远处隐约有蝉鸣,不是很真切。
夏天又要到来了。
脱光自己,遥畅快地冲了一个凉,走出浴室才发现问题大了。前几日,为了防止比赛期间任何意外发生,即便全员在东京都内都有住所,游泳部仍慷慨解囊、残酷勒令全体出战队员入宿距离比赛场馆仅一千米的酒店,并每日用大巴车来回接送——若是可能,经理铃木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用推车运送到各自的床上。遥有些介意使用酒店的洗衣服务,贴身穿着的背心和别人的裤子、袜子搅在一起什么的……绝对不行;于是每晚用衣物清新剂喷洒去臭,分门别类地用保鲜袋密封,准备回到家就立刻全部丢进洗衣机。然而,因为突然遇见橘真琴,计划被打乱了。
遥在衣柜里翻来翻去,很多长袖衣物还没来得及整理,谁能想到夏天突然就降临了呢。他终于找到了一件看起来干净的T恤,定睛一看,却发现是刚来东京时和真琴一起买的。深蓝色衣服上有抽象的、颇有艺术气息的海浪印花,遥曾经很钟意,去年夏天的花火大会后却再也没有穿过了。遥又翻找了一会,发现只有这件是符合季节而不会把他在去学校的路途中热晕的,不然只能穿行李箱里的脏衣服了。
裤子倒还可以勉强穿一下,内裤……就穿泳裤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