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询拿起来看了,是医院的妊娠诊断书。
“三个多月了,”安晓倩说,“肚子还不太显,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到他在我肚子里的感觉。”
姜询木讷地坐了回去,问她:“你想怎么样?”
安晓倩说:“两个选择,谢渊要这个孩子,我们就结婚了。他不要这个孩子,我自己会打掉。”
“打掉?”姜询听着这两个字,头更疼了。
那是一个生命。
那是谢渊的孩子。
安晓倩很满意姜询的反应,她说:“这个孩子去留的选择权不在于我,在你和谢渊。你退出,我和谢渊结婚,他就可以活下来。或者,姜询,我们一起杀了他。”
姜询,我们一起,杀了他。
安晓倩看着姜询脸色开始发白,她继续说:“姜询,不过就是一个孩子而已,我自己都不是怎么在乎的。我们可以一起杀了他,就是一条生命,和一九九七年重安地震里那几万殉难者一样。”
姜询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安晓倩把姜询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他是重安地震里少数活了下来的人。
她大学选修的就是心理学,那些经历过灾难,见证过数以万计的生命流逝的人,对生命的敬畏,要异于常人。
安晓倩说:“如果谢渊选择了你,没有关系的,姜询,我可以祝你们幸福,我的孩子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是他的命。”
姜询觉得自己就像是浅滩上的鱼,呼吸都是刺痛的,他看着安晓倩温柔得体的样子,觉得自己真的是不够体面。
他看着安晓倩的腹部,他知道那里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很多年前,重安地震时那个女志愿者对他说,小询,生命就是希望。
让他去决断一个新的生命吗?
不,姜询做不到,他不敢,他害怕自己往后今生都会听那见来自遥远城市无数的哭声。
安晓倩先起了身,对姜询说了再见。
姜询愣在了原地,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他好像终究还是输了。
无关谢渊,而是这一局,是死局。
谢渊在车里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姜询,他打了姜询的电话,没有人接。
他心里开始有些烦躁不安,下了车一家一家地找。
他在咖啡厅里找到了姜询。
他在窗外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姜询,加快速度跑了进来,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谢渊拿了抽纸,给姜询擦拭袖子上的污渍,问他:“姜询,怎么了?”
姜询慢慢地把视线放到了谢渊身上,他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渐渐沉了下去。
“姜询,你说话好不好,”谢渊没有见过这样的姜询,他有些着急,“发生了什么?安晓倩说了什么?”
“安晓倩,她怀孕了。”
谢渊不敢相信:“什么?”
姜询抬手甩了他一巴掌,拽着他的领口问他:“你不是不省人事吗?不是她故意整你吗?那她怎么怀孕了?啊?谢渊,你告诉我,她怎么怀孕了?”
谢渊懵了,他在姜询一声声质问手足无措,他只能握着姜询的手,语无伦次地说:“姜询,我不知道……我怎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姜询相信谢渊,即使到了这一步他还是相信谢渊,谢渊说了他不知道,那么他就不会骗他。
可是桌上的那份妊娠诊断书,也是真的。
“姜询,我去找她,”谢渊慌乱地说,“我去和她谈,我们去弄清楚!”
姜询推开了谢渊,他大吼出声:“还不够清楚吗?谢渊,你自己看看!”
姜询把文件袋里的照片一张一张摆了出来,又把妊娠诊断书摆到谢渊面前,一样一样地指给他看,说:“你清楚了没有?你看清楚了没有?”
姜询又生气又无力,他一张一张翻着照片,最后气极了,把诊断书砸在了谢渊的脸上。
他说:“你看清楚了,照片是真的,诊断书也是真的!”
谢渊重新靠近姜询,他抓紧了姜询的手,说:“姜询,我……我和她谈,我补偿她,我什么都给她,把孩子打了,我们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好不好?”